江小川扛着镇渊戟,脚底踩碎一片枯叶,腐臭味立刻钻进鼻孔。他抬手抹了把脸,玉扳指贴着皮肤发烫,像刚从火堆里捞出来。
“老刀。”他低声喊。
“闭嘴走路。”老刀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来,“这地方的雾能吃人魂,你再废话一句,我就让你打头阵去试毒。”
阿箬紧跟半步,麻袋改的外套被藤蔓刮得沙沙响。她忽然停住,耳朵微动,盯着前方一截倒伏的朽木。谢无咎皱眉,七杀剑未出鞘,但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别动。”阿箬轻声说,“底下有东西在听。”
江小川蹲下,看见木缝里探出半只蝎子,通体靛蓝,尾钩滴着油状液体。它不动,也不退,就那么竖着身子,像在等谁开口。
“你跟它聊?”江小川问。
阿箬点头,蹲下来,指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那蝎子缓缓爬出,绕着她转了一圈,尾钩高高扬起,又慢慢放下。接着,它用尾尖在泥地上划了几道痕,转身钻进草丛。
“它说前面三处血瘴眼,踩中一个,骨头都会化成水。”阿箬站起身,“三毒试炼是真的——毒虫、毒草、毒雾,过不去的,连尸首都留不下。”
“听着像菜市场砍价三件套。”江小川咧嘴,“毒虫咬人,毒草绊腿,毒雾迷眼,咱仨总不能一人认一个当干爹吧?”
谢无咎冷哼:“你要是不想活,可以现在就往前走十步。”
话音未落,江小川已经迈出去八步,第九步悬在半空。他低头,脚下腐叶微微鼓起,像是下面有东西正缓缓呼吸。
“我收回刚才的话。”他收回脚,往后跳两步,“这地皮会喘气,不太吉利。”
老刀嗤笑:“你小子命硬是命硬,就是脑子常离家出走。”
江小川没理他,深吸一口气,双掌合十,胸口起伏渐缓,呼吸几乎断绝。他一步踏出,整个人像被抽了气的皮囊,轻飘飘地往前掠去。
“龟息功。”他回头招手,“跟紧点,别掉队。我可不背两个大男人过河。”
阿箬抿嘴,快步跟上。谢无咎皱眉,却也只得压低身形,三人排成一线,在翻滚的灰绿色雾气中穿行。
越往里走,空气越沉。头顶藤蔓扭曲缠绕,像无数绞紧的肠子。脚下泥土湿滑,踩上去软得发虚。江小川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试探着落点,偶尔抬手拨开垂下的藤条,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虫卵壳,黑乎乎黏在树干上,像结了一层痂。
“我说。”江小川边走边嘀咕,“这地方要真有蛊族,他们平时串门是不是还得预约?不然走错路,一头扎进毒蘑菇堆里,回头连‘我是谁’都忘了。”
阿箬小声答:“它们不用走路,靠气味认路。”
“那咱们仨现在闻着像啥?”江小川扭头。
“老鼠、烤鱼、还有……”阿箬顿了顿,“谢无咎身上有点焦味,像烧过的纸。”
谢无咎面无表情:“那是你昨天烤鱼熏的。”
“哎哟,还知道反驳?”江小川乐了,“看来毒气还没攻心。”
话刚说完,谢无咎右脚踩进一处凹陷,整条腿猛地一沉。他迅速抽腿,可已经晚了——三只拇指大的甲虫顺着裤管钻了进去,眨眼工夫,小腿外侧浮起三个红点,迅速肿成核桃大小。
“操!”江小川一把将他拽回来,按在地上,“别乱动!这玩意儿专啃经脉!”
谢无咎咬牙,额角青筋暴起,想撑起身子,却被江小川一巴掌按回泥地。
“老实点!”江小川撕开他裤管,露出三个渗血的小孔,“你要是现在运功,毒素窜得更快,到时候舌头都烂了,看你拿什么骂人。”
他俯身,手掌贴住伤口边缘,五指微张,掌心泛起一层薄汗。接着,他手腕一旋,竟似将空气揉成一股暗流,缓缓向伤口牵引。血珠一粒粒冒出来,不是喷涌,而是被一点点“吸”出,落在地上瞬间蒸发,腾起细小黑烟。
“黏劲卸力法。”老刀在脑子里点评,“传了三百年的排毒术,可惜现在没人记得了。”
江小川没空搭腔,专心把最后一丝黑血逼出来。等伤口转为淡粉色,他才松手,甩了甩发酸的手腕。
“行了。”他拍了拍谢无咎的脸,“命保住了,毒舌功能可能得缓两天。”
谢无咎喘着气,嘴唇发白,却还是挤出一句:“……下次,我自己来。”
“得了吧。”江小川站起来,顺手把他拉起来,“你这身子骨,再挨一次就得改名叫‘谢虚弱’了。”
阿箬这时已割破指尖,将血滴入月华珠。珠光一闪,银芒扫过谢无咎小腿,肿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她抬头,对着雾中某处轻轻吹了口气,几只毒蝎从四面八方爬出,列成两排,缓缓向前移动,所过之处,潜伏的虫群纷纷退散。
“它们带路。”阿箬说。
三人继续前行,雾气渐稀。前方出现三根石柱,呈三角排列,中间立着一道青铜碑,表面布满蚀痕,仅剩十二个字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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