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的洞更深了。
江小川的眼睛猛地睁开,像被谁在脑子里掐了一把。他没动,只是手指在青石板上轻轻一弹,那块刚才嚼过又吐掉的焦纸碎片跳了一下。
“阿箬。”他声音不大,但屋檐下的风忽然绕了个弯,吹得槐树枝上的红绳布条打了个旋儿。
阿箬坐在屋顶,发带飘起一截,她没回头:“嗯。”
“你听见树根喊‘别过来’的时候,是往哪个方向缩的?”
“西北。”她指尖压着太阳穴,“像是……有人在底下挖井,越挖越深。”
谢无咎正用剑尖在院墙上划线,闻言抬眼:“影楼旧址在东北,矿道在西南,古庙在东南——他们要是真想围我们,不该把主力往西北调。”
“所以不是主力。”江小川一骨碌坐起来,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咧了下嘴,“是诱饵。”
他抓起一块碎石,在地上画了三道弧线,首尾相连成个圈。
“他们要我们以为这是个闭环,逼我们守中间。”他拿石头狠狠一划,“可咱们不守。”
谢无咎皱眉:“你不守,平民怎么办?北边两个村子,三百多口人。”
“那就让他们先动手。”江小川笑出一口白牙,“咱们不拦,只断。谁露头,砍谁脚脖子。”
阿箬突然晃了晃,手撑住瓦片才没栽下去。她右眼尾的朱砂痣泛起微光,像是滴在水里的血慢慢晕开。
江小川一个翻身跃上屋顶,玉扳指贴上她手腕。温润的气流顺着血脉滑进去,她抖了几下,喘匀了气。
“老刀说,你这叫狐火反噬。”江小川收回手,“再这么硬听地脉,脑子会烧成糖葫芦。”
“可风里有味道。”她盯着远处,“铁锈味,还有……香灰。”
谢无咎冷笑:“香灰?你当他们是来上坟的?”
“就是上坟。”江小川跳回院子,拍了拍裤子,“但他们拜的是活人坟。影楼干的事,向来是拿活人祭阵眼。”
他捡起另一块石头,在三条弧线上各敲一下。
“我的计划很简单——你们俩不动,我动。”
“你又要一个人乱冲?”谢无咎瞪眼。
“这不是冲,是遛狗。”江小川咧嘴,“他们三路包抄,总得有根绳连着吧?我找到那根绳,一刀剪了,他们仨就变三条野狗,互相咬去吧。”
阿箬忽然从屋顶滑下来,轻得像片叶子。她蹲在地上,蘸着刚才的血,在江小川画的圈外添了个点。
“这儿。”她说,“昨天老鼠告诉我,有个穿黑袍的半夜进了废窑,没出来。”
谢无咎眯眼:“那是废弃的陶坊,离矿道最近。”
“对。”江小川眼睛亮了,“所以矿道那路是虚的。他们想让我们扑过去,剩下两路就能合围。”
他一脚踩碎那条弧线:“我不去。我去西北。”
“你疯了?”谢无咎吼,“那边连个遮身的石头都没有!”
“正因为没有,才安全。”江小川拍拍他肩,“你想啊,谁打架前会盯着空地看?人都往热闹处瞅。我就藏那儿,等他们锣鼓喧天杀过来,我从背后给他们一人来个‘惊喜套餐’。”
阿箬抬头:“你要用节拍?”
“不全靠。”江小川晃了晃右手,“老刀说,上次使‘万法归一’耗太大,得省着点。这次我主打一个——不要脸。”
谢无咎翻白眼:“你就这点出息。”
“出息能当饭吃?”江小川掏出半包压扁的辣条,塞嘴里一根,“我这叫战术性猥琐。”
他转身走向院角那堆从木匣里取出的破烂:几枚生锈的钉、半卷符纸、还有一块边缘锋利的断刃。
谢无咎认得那东西:“镇渊戟的残片?”
“借来玩玩。”江小川用布条缠住断刃,绑在小臂内侧,“等你那宝贝戟修好了再还你。”
“你拿它干嘛?”
“割绳子。”他比划了一下,“敌人不是喜欢联动吗?我专挑传令的线手。”
阿箬默默走到槐树下,解下发带,系在最低的枝头。她闭上眼,手指轻轻一勾,院子里的老鼠、麻雀、甚至墙缝里的蜈蚣都停了下来。
“我能听见七里内的动静。”她说,“风吹草动,心跳声,呼吸频率……都能分清。”
“太棒了!”江小川一拍大腿,“那你就是预警台。谁靠近,你就给我放个‘假消息’——比如让东边的鸟群突然起飞,西边的狗狂吠。”
“可以。”她点头,“但我只能撑三个时辰。”
“够了。”江小川看向谢无咎,“你呢?玄天宗那些破阵符,还能用不?”
谢无咎冷哼一声,撕下衣摆浸入朱砂碗。他提剑在院墙四角画符,每一笔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
“伪灵脉爆点。”他说,“我在矿道口布个假阵眼,让他们以为那里已经被破了。”
“聪明!”江小川竖起大拇指,“这样一来,他们要么改道,要么加派人手——不管哪种,节奏就乱了。”
三人沉默片刻,各自检查手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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