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盯着那枚悬在锈链末端的玉扳指,它正轻轻晃着,像风里摇曳的吊坠。可这通道里根本没有风。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掌心的扳指,刚才那句“别信静止的东西”还刻在上面,字迹已经淡了,但指尖划过时仍能感觉到凹痕。他没吭声,只是抬手拦住身后两人。
“等等。”他说,“那玩意儿挂得……太整齐了。”
阿箬顺着他目光看去,眉头微皱:“铁链生锈的地方都朝上,下面反而是亮的。”
谢无咎冷笑:“所以呢?机关喜欢晒太阳?”
“所以它是被人摆出来的。”江小川往前探了半步,从袖口撕下一小块布条,轻轻一抛。布条飘到一半,突然被一股无形之力扯偏,贴在了石门边缘。
“气流陷阱。”他收回手,“门后有吸力,人在靠近时会被拉进去——正好踩中机关。”
谢无咎眯眼:“你打算耗子探路?”
“我有更好的。”江小川咧嘴,从怀里掏出半截糖葫芦签子,往地上一扔。签子滚了两圈,刚要停稳,地面一块石板忽然下沉半寸,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头顶岩壁瞬间裂开三道缝隙,数十根精钢尖刺如毒蛇吐信般弹射而出,直插下方!与此同时,脚底也猛地掀开暗格,尖锥自下而上突刺,几乎封死整段阶梯!
江小川反应极快,一把拽住阿箬手腕,旋身贴墙滑行。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自动扭动,左脚点地、右膝顶起,整个人像泥鳅一样挤进岩壁一道窄缝。
“臭小子!”老刀的声音终于响起,“挨打都不会躲?当年我被三条狗追着咬都没你这么狼狈!”
话音未落,江小川左手一翻,揽住阿箬腰身将她甩向前方一块凸出的石台。他自己借力翻身,背脊紧贴冰冷岩壁,耳边“嗖嗖”破空声不断,一根尖刺擦着他耳侧掠过,带下一缕发丝。
谢无咎也没闲着,镇渊戟横扫撑地,足尖一点台阶边缘,倒跃腾空翻转,衣袍翻飞间险险避开上下夹击。可落地时右脚踩空,半边身子滑向刺阵,衣角还是被一根斜刺勾住,“嗤啦”一声撕开道口子。
“喂!你那边还好吧?”江小川喘着气喊。
“死不了。”谢无咎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碎石粉,“但下次提醒早点。”
阿箬蹲在石台上,双手紧紧攥着那根系在头发上的布条,耳朵微微抖动,像是在听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尖刺……还没完。”她忽然说。
话音刚落,四周岩壁再度震颤,那些刚刚缩回的利刺竟开始缓缓转动,尖端泛起幽蓝光泽。
江小川瞳孔一缩:“淬毒了?”
“不止。”阿箬摇头,“它们在充能。”
“谁家机关还带充电功能的?”江小川翻白眼,正想再退几步,却发现背后岩缝已被碎石堵死。
头顶的窟窿里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第二波攻击即将启动。
“不能再等了!”他低喝一声,看向谢无咎,“数三下,我们一起冲——三!”
两人同时发力,江小川抢先一步跃出,游龙步踏出Z字轨迹,在刺林间穿梭。谢无咎紧随其后,镇渊戟舞成一圈银光,格开几根突袭的侧刺。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平台尽头时,头顶机关突然停顿了一瞬。
空气安静得可怕。
江小川心头警铃狂响,猛地回头大吼:“阿箬!跳!”
小女孩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白影凌空飞出。江小川伸手接住她,落地滚了两圈,三人终于脱离刺阵覆盖区。
“呼……总算……”江小川瘫坐在地,刚想喘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侧面岩壁阴影有异。
一块巨大的圆形石球,正从上方斜坡缓缓滚落,越滚越快,碾碎沿途石栏,直冲谢无咎所在位置!
“小心!”江小川几乎是本能地吼出声。
谢无咎抬头一看,脸色骤变,翻身就地侧滚。巨石轰然砸下,激起漫天尘雾,碎石四溅。他虽避开了正面撞击,但左肩还是被边缘擦中,整个人跌坐在地,闷哼一声。
巨石卡在通道中央,彻底堵死一侧通路。三人被困在狭小平台上,背后是尚未完全闭合的尖刺机关,面前是一条更深更暗的岔道,幽邃如兽口。
江小川喘着粗气,右臂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袖子破了个洞,一道血痕从肘部划到手腕,是刚才闪避时被某根尖刺划伤的。
“我说……”他扯了块布条胡乱缠上,“这迷宫是不是跟我有仇?”
阿箬没说话,默默从怀里掏出另一截糖葫芦签,递到他手里。
江小川一愣:“你还留着这个?”
“你说过,能带回家。”她声音很轻。
谢无咎靠在石壁上,黑袍破损,肩头淤青明显,却依旧握着镇渊戟,指节发白。他盯着那条新出现的岔道,眼神冷得像冰。
“前面还有路。”他说,“但不会再给我们第三次机会。”
江小川点点头,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没管。
玉扳指又开始发烫,不是警告那种灼热,而是一种温润的共鸣,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看了眼巨石后的幽深通道,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签子。
签子尖端沾了点血,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红。
他忽然笑了:“老刀,你说咱们现在要是掉头回去,能不能碰上个卖烤串的大爷?”
没有回答。
但他知道,那声音迟早会响起来——总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阿箬忽然抬头,耳朵轻轻一颤。
“水声变了。”她说。
江小川立刻警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通道深处,原本稳定的滴水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低沉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嗡鸣。
他握紧签子,一步步向前。
每走一步,玉扳指的温度就升高一分。
直到他站在岔道入口,伸手触向岩壁。
指尖落下那一刻,整面石壁忽然震动,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裂纹深处,透出一丝暗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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