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枪,从爬犁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
是三个人。
三个穿着厚重军大衣的男人,正靠着一棵大树。
其中两个人坐着,中间一个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王建军的枪口没有放下,依旧指着他们。
“你们是干啥的?”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冷得像冰。
左边那个瘦高个的男人抬起头,他脸上全是血,一只眼睛肿得像核桃,看见王建军手里的枪,脸上露出一丝又惊又喜的表情。
“大哥!大哥救命啊!”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刚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我们是进山打猎的,碰上熊瞎子了,我这兄弟……他……他快不行了!”
王建军的目光落在他脚上。
一双锃亮的军勾皮鞋,鞋底沾满了雪和泥。
他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
“碰上熊瞎子?”
他冷笑一声,枪口微微下移,指着那人的腿。
“你他娘的穿皮鞋跟熊瞎子干仗?”
“你咋不说你穿着裤衩背心来山里冬泳呢?”
那瘦高个男人被他噎得一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建军最烦这种满嘴跑火车的人。
他收起枪,转身就准备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哥!大哥你别走!”
右边那个一直没说话,国字脸,看着一脸正气的男人急了。
他一把拉住王建军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这兄弟他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们给您道歉了!”
男人说着,就要给王建军跪下。
王建军眉头一皱,侧身躲开。
“有话就说,别来这套。”
国字脸男人见他停下,这才松了口气。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同伴。
“大哥,我叫戚泽斌,他叫陈军,躺着这个叫马强斌。”
“我们不是来打猎的,我们是来求药的。”
戚泽斌的眼圈红了。
“我爹得了重病,就剩一口气了,县里医院的大夫说,得用新鲜的熊胆吊命。”
“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凑了点钱,雇了个向导,冒险进山。”
他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可谁知道,刚进山没两天,向导就跑了,把我们的马、枪、吃的,全都卷走了。”
“我们三个在山里转了两天,差点饿死,又碰上那头熊瞎子……”
王建军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国字脸,浓眉大眼,虽然现在狼狈不堪,但眉宇间那股子正气,跟记忆里的那个人对上了。
他走到躺在雪地里的马强斌跟前,蹲下身。
这人伤得最重,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胸口的军大衣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棉花都翻了出来,混着暗红色的血迹。
王建军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气若游丝。
“算你们运气好。”
他指了指爬犁。
“把他抬上去吧。”
戚泽斌和陈军闻言,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抬马强斌。
可两人也是又饿又冻,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人抬起来。
王建军看不下去了。
“滚一边去。”
他走过去,轻松地就把一百五六十斤的马强斌扛在了肩上,稳稳地放在了爬犁上。
他又把那两人也拉上了爬犁。
“坐稳了。”
他一抖缰绳,儿马拖着沉甸甸的爬犁,再次启动。
路上,躺在爬犁上的马强斌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见头顶清冷的月光,和王建军那宽阔的后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谢谢……谢谢大哥……”
他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躺着吧,别乱动。”
王建军头也没回。
爬犁在寂静的雪夜里滑行。
没多一会儿,前方就出现了一点橘红色的火光。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到了地方。
李向阳正蹲在火堆旁,一边烤着一大块熊肉,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他干得热火朝天,把棉袄都脱了,只穿着一件单衣。
那头巨大的棕熊,已经被他利利索索地分解成了十几块。
肉是肉,骨是骨,分门别类地码放在雪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旁边还笼着一堆巨大的篝火,上面架着铁锅,锅里正烧着雪水,准备剥皮烫毛用。
戚泽斌三人看见那小山似的熊肉,还有那张铺在雪地上,比双人床还大的完整熊皮时,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那四只被砍下来,跟小蒲扇似的巨大熊掌。
他们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口水差点流出来。
“向阳。”
王建军跳下爬犁。
“这三个人,路上碰见的,让熊瞎子给挠了。”
李向阳看见三个陌生人,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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