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王建军的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抬头,环视了一圈。
桌上的人都在懊恼自己刚才弃牌太早,没人注意到这张突然出现的纸条。
是谁?
是谁在给自己递消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坐在角落里,一直闷头抽烟,从没上过牌桌的一个老头身上。
是屯子里的哑巴,一个孤寡老人,平时靠给各家干点零活换口饭吃。
此刻,哑巴正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冲着王建军,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王建军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把纸条不动声色地攥进手心,脸上却装出一副手气正旺的兴奋模样。
“来来来!继续!”
又一把牌发下来。
王建军依旧闷牌。
这一把,他的手气好到爆炸。
当他掀开底牌时,整个小卖店都沸腾了。
三张3。
豹子!
还是豹子3!
按照屯子里的规矩,拿到豹子,桌上所有人都得给喜钱。
一时间,毛票,钢镚儿,像下雨一样扔了过来。
王建军把钱都拢到自己面前,粗略一数,加上赢的,足有十来块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两个刚从外面进来,满身寒气的猎户,正一边搓着手,一边大声聊着天。
“他娘的,今天冻死我了,连根毛都没看着。”
“别提了,我昨天在黑风口那边,看见个大家伙的脚印。”
另一个猎户来了精神。
“多大?”
“脚印比我这锅盔都大!”
那猎户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兴奋。
“看那脚印,少说也得有四五百斤!”
小卖店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那两个猎户。
王建军把赢来的钱胡乱塞进口袋,耳朵却竖着。
那个叫老孙头的猎户,他有印象,是黑山屯出了名的好把式,养的那两条狗,据说是狼种,凶得很。
这熊,得有多凶?
“还能有假?”
报信的猎户灌了一大口烧刀子,哈出一口白汽。
“老孙头自个儿说的,那黑瞎子本来在掏一个石洞,像是要找地方猫冬。结果那头棕熊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撵着黑瞎子就咬。”
他比划了一下。
“那棕熊,人立起来比这房梁都高!一巴掌就把一棵碗口粗的松树给拍断了!”
小卖店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徐老蔫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骂了一句。
“他娘的,不玩了。”
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看清是公是母了没?”
“那谁看得清,老孙头吓得连滚带爬跑回来的,枪都差点扔了。”
猎户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后怕。
“不过他说,那棕熊是奔着黑瞎子去的,像是抢地盘。黑瞎子都被它咬得嗷嗷叫,估计也活不长。”
吕德树,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炮手,一直没说话。
他磕了磕烟袋锅子,慢悠悠地开了口。
“青石岗那地方,邪性。”
“那玩意儿,招惹不得。”
他这话一出,屋里好几个老猎户都跟着点头,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牌局彻底散了。
没人再有心思玩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都在议论那头熊。
言语之间,全是忌惮。
王建军没参与讨论,他把桌上最后一把牌的钱收了,站起身。
“走了,徐大哥。”
“这就走?”
徐老蔫回过神。
“再耍两把呗,你这手气正好。”
王建军摇了摇头,没说话,转身出了门。
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滚烫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雪地里只留下他一串孤零零的脚印。
那头黑瞎子扑过来的影子,又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他心口猛地一抽。
那玩意儿,自己真能对付得了?
可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地算着一笔账。
棕熊胆。
那玩意儿单价是不如黑瞎子胆金贵。
可它个儿大。
一颗成年的棕熊胆,晒干了最少也有一百克。
拿到县里药材公司,一克两块钱,那就是二百块。
二百块!
一个正式工,不吃不喝,得攒半年。
他想起李秀兰纳鞋底时,总要凑到油灯跟前,生怕费了灯油。
想起沈薇那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子。
想起小舅子李向阳,看着自己那杆五六半时,眼睛里冒出的光。
这些,都需要钱。
他王建军,两辈子加起来,就没这么缺过钱。
他知道,像吕德树那样的老猎户,还有那些祖上传下来的炮手。
他们手里,都攥着几代人传下来的“仓子”。
哪座山,哪个洞,猫着黑瞎子,睡着棕熊,他们心里都有一本账。
一到冬天,人家根本不用像自己这样,满山遍野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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