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卫,自古便有“金张掖,银武威”之称。
与刚经历过战火洗礼、满目疮痍的肃州不同,甘州城内依旧是一派畸形的繁华。
这里是茶马互市的咽喉,也是大景朝与西域各部贸易的中转站。
尽管朝廷明令严禁私自通商,尤其是铁器、茶叶等战略物资,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大景律例不过是一纸空文。
入夜,甘州城最大的销金窟“极乐楼”内,灯火通明,暖香袭人。
这一整座楼,今夜都被人包了下来。
包场的不是旁人,正是被称作“西北财神爷”的晋商八大家之首——范永。
此刻,范永正满脸堆笑,躬着身子,像个老跑堂一样,亲自为坐在主位上的一位年轻将军斟酒。
那将军一身便服,却掩不住满身的肃杀之气,正是刚在肃州屠了三万鞑子的“活阎王”——西门庆。
“大人,这是五十年陈的女儿红,您尝尝?”范永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而在下首,坐着甘州卫的守备、知府,以及另外七家豪商的家主。
这帮平日里在西北跺跺脚都要乱颤的大人物,此刻却一个个如坐针毡,大气都不敢出。
没办法,西门庆的凶名太盛了!
三万鞑子说杀就杀,左贤王的脑袋现在还在京城挂着呢!谁敢触这位爷的霉头?
西门庆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并没有喝,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范永:
“范掌柜,这酒是好酒。但这极乐楼的门槛,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本帅是个粗人,只懂杀人,不懂品酒。”
“你这么大阵仗把本帅请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这杯酒吧?”
“大帅果然快人快语!”
范永给旁边的几位家主使了个眼色,随即拍了拍手。
只见几个衣着暴露的胡姬,捧着几只蒙着红布的托盘,款款走了上来。
“大帅远道而来,替咱们西北百姓除了大害,咱们这些做生意的,感念大帅恩德,略备薄礼,给大帅手底下的弟兄们买酒喝。”
范永说着,猛地掀开了红布。
“嘶——”
在场的官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托盘里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个托盘里,是一尊纯金打造的佛像,足有半尺高,眉眼慈悲,金光灿灿。
第二个托盘里,是满满一盘子龙眼大的东珠,颗颗圆润饱满,价值连城。
第三个托盘最俗,也最震撼——那是厚厚一叠银票,通兑天下的“汇通号”银票,面额全是五千两一张的,这一叠,怕不下五十万两!
“大帅,”范永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诱惑,“这只是见面礼。”
“若是大帅肯高抬贵手,以后这茶马互市的利润,咱们八大家愿意拿出三成……不,四成!孝敬大帅!”
“四成?”
西门庆放下酒杯,拿起那尊金佛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十足。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范老板好大的手笔。只是本帅听说,如今边关战事未平,互市早已关闭。你们这利润……是从哪儿来的?”
范永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大帅是明白人。这门是关了,可路没断啊。”
“草原上的部落缺茶、缺盐、更缺铁锅。只要咱们稍微‘变通’一下,这银子就像水一样流进来。”
“变通?”
西门庆眼中寒光一闪,“你是说,走私?”
“哎哟,大帅,这话难听了。”范永连忙摆手,“咱们这也是为了边境安宁嘛。给了他们东西,他们就不抢了不是?”
“是吗?”
西门庆忽然站起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冰冷。
他猛地将手中的金佛狠狠砸在桌上,砸得那纯金佛像都变了形!
“范永!你当本帅是傻子吗?!”
西门庆指着范永的鼻子,厉声喝道,
“你们卖给鞑子的是茶盐吗?那是铁器!是硫磺!是粮食!”
“肃州被围困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在给鞑子送粮!在发国难财!”
“那是资敌!是谋逆!”
范永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大帅……大帅冤枉啊!我们……”
“冤枉?”
西门庆冷笑一声,“赵老蔫!”
“在!”
门外一声暴喝,赵老蔫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亲卫冲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
“打开!”
包袱扔在地上,滚落出一颗颗人头。
在座的豪商们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些人头,正是他们各家负责走私商队的管事!
“你们的商队,昨晚在黑水河被本帅的人截了。”
西门庆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狠狠甩在范永脸上,
“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账本!一笔笔,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
“这几年,你们八大家,光是卖给鞑子的精铁,就足够打造五万副铠甲!”
“你们这群吸着大景骨髓的蛀虫!我不杀你们,天理难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