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外书房。
虽然是清晨,但屋内却门窗紧闭,透着一股子密谋的压抑。
内书房秉笔太监戴权,并未穿那一身扎眼的红袍,而是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直裰,手里捧着茶盏,眼神却不住地往门口瞟,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戴公公久等了。”
随着一声懒洋洋的招呼,西门庆大步迈过门槛。
他身上那股子从温柔乡里带出来的脂粉气早已在寒风中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心悸的、尚未完全收敛的杀伐余威。
“哎哟,我的蓉大爷,您可算是来了!”
戴权连忙放下茶盏,起身相迎,那张皱纹堆垒的老脸上挤出一朵菊花般的笑意,
“若是再晚一刻,杂家这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西门庆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戴权:
“戴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今日这般沉不住气?”
“莫非是皇上要拿我问罪?”
“蓉大爷说笑了,您如今是皇上的心尖子,谁敢问您的罪?”
戴权凑近两步,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折子,神色凝重,
“这是昨儿个夜里,北静王水溶,联合了南安郡王那一系的残党,还有理国公、齐国公等八家勋贵,连夜写下的——《请诛国贼疏》!”
“哦?”
西门庆眉梢一挑,伸手接过那本折子。
并没有急着翻开,他只是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封皮,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请诛国贼疏》?这国贼……说的是我?”
“除了您还能有谁?”
戴权叹了口气,指着折子道,
“这上面罗列了您三十大罪状!”
“什么‘擅杀大臣’、‘私蓄死士’、‘秽乱宫闱’、‘贪墨国库’……那是字字带血,句句诛心啊!”
“他们原本打算今日早朝联名上奏,还要在大殿之上死谏,逼皇上表态!”
西门庆随手翻了几页,看着上面那一个个鲜红的手印和激昂的文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眼中的杀机也越来越盛。
“好,写得好啊。”
西门庆合上折子,随手扔在桌上,
“文采斐然,有理有据。”
“看来这帮老东西,平日里正事不干,这写文章告黑状的本事,倒是没落下。”
他抬头看向戴权,目光如炬:
“这折子既然到了公公手里,想必……还没呈给皇上吧?”
戴权嘿嘿一笑,那笑容里透着股子老奸巨猾的意味:
“杂家虽然是个阉人,但也知道谁才是这大景朝真正的擎天柱。”
“这折子若是递上去,虽说伤不了蓉哥儿的根本,但也难免惹皇上心烦,给您这添堵。”
“所以,杂家自作主张,先把这东西给扣下了。”
“好!”
西门庆大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早已备好的银票,轻飘飘地推到戴权面前。
那是薛家钱庄通兑天下的票子,面额——五万两!
戴权扫了一眼那数字,呼吸猛地一滞,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入袖中:
“蓉哥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戴总管替我挡了灾,这是应得的茶水钱。”
西门庆收敛笑意,身体微微前倾,
“不过,我这人不喜欢被动挨打。”
“既然他们把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我不回敬一份大礼,岂不是显得我不懂礼数?”
“公公提督东厂,可知,这帮人现在何处?”
戴权收了钱,办事自然利索,立刻低声道:
“杂家听说,他们怕事情败露,没敢在城里聚头。”
“今日一早,借着去给先祖做法事的名头,都聚在了城外的——铁槛寺!”
“说是要在那儿歃血为盟,商议明日早朝如何死谏,要把您……彻底扳倒!”
“铁槛寺?”
西门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极其荒谬、极其张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
“铁槛寺!那是咱们贾家的家庙啊!”
“这帮蠢货,想杀我贾蓉,居然选在贾家的地盘上密谋?”
“这还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西门庆霍然起身,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
“既然他们这么想见祖宗,那我就发发善心,送他们一程!”
他转头看向门外,厉声喝道:
“赵老蔫!”
“在!”
赵老蔫如同铁塔般撞门而入,一身煞气。
“传令‘贪狼营’,全员披甲!”
“带上强弩、火油!把没用完的石灰也都带上!”
“出发——城外铁槛寺!”
西门庆一边说着,一边从墙上取下那把饮饱了鲜血的长刀,
“告诉弟兄们,爷今日带你们——猎王杀公!”
赵老蔫闻言,眼珠子瞬间红了,那是嗜血的兴奋:
“得令!这帮养尊处优的老爷兵,老子早就想剁了他们下酒了!”
戴权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看着杀气腾腾的西门庆,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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