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是贴着墙根溜回听竹苑的。
每走三步就回头看一眼,总觉得那个独眼老乞丐或者胖掌柜在暗处盯着他。手里攥着那枚带缺口的铜钱,攥得手心都是汗——这玩意现在烫手得很,扔了吧舍不得(万一有用呢),留着吧怕招祸。
好不容易摸到听竹苑后门,他按照约定的暗号,先敲三下,停两息,再敲两下。
门开了一条缝,小凳子探出头来:“狗哥?你怎么这副德行?”
王二狗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身不合体的绸缎长衫,文士帽早不知丢哪儿去了,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沾着茶馆楼梯扶手上的灰。
“别提了。”他有气无力地挤进门,“采女在哪儿?紧急情报!”
“在书房跟萧先生看图纸呢。”小凳子压低声音,“皇上刚派人来过,送了一筐蜜桔,说是南边进贡的,让采女尝尝鲜。”
王二狗现在对“贡品”过敏——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毒?他快步穿过院子,直奔书房。
书房里,甄笑棠和萧景明正对着一张巨大的京城布局图指指点点。图上用朱砂标了好几个圈,其中一个就是城南老宅。
“采女!”王二狗冲进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甄笑棠抬头,看见他的模样,挑了挑眉:“被打了?”
“比被打还刺激!”王二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就灌——灌完才想起这可能是萧景明的茶,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喘了口气,开始语无伦次地汇报:“茶馆!胖掌柜!独眼老头!书生!驴车!二十箱但只搬了十八箱还有两箱从后门偷运铜钱缺口磨光……”
甄笑棠和萧景明对视一眼。
“慢慢说。”萧景明递给他一块帕子,“擦擦脸,从头说。”
王二狗用帕子抹了把脸,总算冷静了点。他从早上进茶馆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胖掌柜的试探、中年男人的铜钱信物、书生突然指认、独眼老乞丐出现、后院偷窥驴车、秋月接应纸团、书生塞铜钱逃跑……
说到最后,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带缺口的铜钱,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就这个。书生塞给我的,说是萧先生的信物。”
萧景明拿起铜钱,对着光看了看,脸色凝重:“这是我外甥萧月白手下‘文士组’的信物。持此物者,可参与他们的密会。”
“文士组?”甄笑棠皱眉。
“萧月白手下分三组:武者组负责打杀,商贾组负责钱财,文士组负责谋划和联络。”萧景明把铜钱翻过来,指着缺口处一个极小的刻痕,“看这里,刻的是‘乙七’,意思是持有者是文士组乙字队第七号成员。”
王二狗瞪大眼:“那书生是第七号?他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他暴露了。”萧景明分析,“胖掌柜拖住他,不让他去追驴车,说明赵崇的人已经盯上他了。他为了脱身,也为了拉拢你——他以为你是赵崇的人,给你信物,是想让你传话:萧月白愿意和赵太师合作,共享那两箱私货。”
甄笑棠敲了敲桌面:“那两箱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王二狗摇头,“但我记下了驴车特征:灰色,车尾有块补丁,赶车的是个左脸有疤、一个跛脚。车往西去了,西边……”
他看向地图。
萧景明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西边有码头、仓库区、还有……”他的手指停在一个位置,“慈恩寺。”
“寺庙?”甄笑棠不解。
“慈恩寺的住持,五十年前是静妃的佛学老师。”萧景明声音低沉,“静妃被打入冷宫前,曾去慈恩寺上过香。之后住持闭门谢客三年,再出来时,寺里多了个哑巴杂役。”
哑巴杂役?甄笑棠和王二狗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还有,”王二狗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小本子,“这是我扔给秋月姐的纸团抄本,原稿在她那儿。上面写了我看到的情况,还有……胖掌柜问我住哪家客栈,我随口说了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在城东,离这儿两条街。”萧景明皱眉,“赵崇的人很可能会去查。一旦发现没有你这号人……”
“我就暴露了。”王二狗哭丧着脸。
甄笑棠却笑了:“不,这是个机会。”
两人看向她。
“既然他们去查,咱们就给他们一个‘王二狗’。”甄笑棠看向萧景明,“萧先生,你手下有没有机灵、脸生、又会点茶叶知识的人?”
萧景明思索片刻:“有。我江南铺子里有个小伙计,刚来京城三个月,叫阿青。人聪明,记性好,而且……”他顿了顿,“他长得跟王二狗有五六分像,稍微易容就能以假乱真。”
“让他去悦来客栈住下,扮成从江南来的茶商伙计,等东家。”甄笑棠说,“如果赵崇的人去查,就让他们查。这样既能保住王二狗这个暗线,还能反向监视赵崇的动作。”
妙啊!王二狗眼睛亮了:“那我呢?”
“你歇着。”甄笑棠说,“今天立了大功,晚上加鸡腿……加三个。但接下来两天不能露面,就在院里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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