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是在一个装药材的麻袋堆里被发现的——准确说,是被王二狗一屁股坐醒的。
事情是这样的:甄笑棠刚把昏倒的老太监拖到相对隐蔽的角落,就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王二狗的喊叫:“甄司长!甄司长你在哪儿?!”
她赶紧把秦忠塞进一堆空麻袋后面,自己刚藏好,王二狗就一头撞了进来,捂着屁股满屋乱转,嘴里还念叨:“完了完了,腰牌丢了!刚还在怀里的……”
“什么腰牌?”甄笑棠从麻袋后探出头。
“哎哟妈呀!”王二狗吓得蹦起来,落地时正好一屁股坐在秦忠藏身的那堆麻袋上。
麻袋堆里传来一声闷哼。
两人都愣住了。
王二狗连滚带爬挪开,甄笑棠赶紧扒开麻袋——秦忠被这一坐,居然悠悠转醒,正捂着胸口直抽气。
“对、对不住啊老前辈!”王二狗手忙脚乱去扶,“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秦忠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看王二狗,又看看甄笑棠,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你、你们是……”
“我们是太后派来查静妃案的。”甄笑棠压低声音,“秦公公,您刚才说静妃是被毒死的,先帝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忠脸色“唰”地白了,拼命摇头:“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会死……”
“您已经躲了五十年,还要躲到什么时候?”甄笑棠盯着他,“静妃娘娘含冤而死,您就不想为她讨个公道?”
老太监眼眶红了,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想……老奴做梦都想……可是……”他猛地抓住甄笑棠的手,“姑娘,你们斗不过的……那些人……太厉害了……”
“哪些人?”王二狗凑过来,“金花堂?红花会?还是宫里的人?”
秦忠听到“金花堂”三个字,浑身一抖,眼神里透出恐惧:“你、你们知道金花堂?”
“知道。”甄笑棠点头,“我们还知道金花堂的头目脸上有疤,可能是您的旧识——静妃宫的侍卫长秦某,对吗?”
秦忠像被雷劈了一样僵住,良久,才哑着嗓子说:“他……是我弟弟。”
王二狗和甄笑棠对视一眼——果然!
“五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甄笑棠追问,“静妃娘娘发现了什么秘密,非要被灭口不可?”
秦忠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神挣扎。最后,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压低声音说:“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他颤巍巍站起来,领着两人绕到药材库最深处。那里有一排厚重的药柜,秦忠在第三个柜子侧面摸索片刻,按下机关。
“咔嗒”一声轻响,药柜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这是……”王二狗瞪大眼睛。
“老奴藏身的地方。”秦忠佝偻着背钻进去,“进来吧,外头说话不方便。”
暗门后面是个小密室,不过丈许见方,但收拾得很整齐——一张窄床,一个小桌,墙边堆着些干粮和清水。最显眼的是墙上贴满了发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甄笑棠凑近看,那些纸页记载的是静妃死前三个月的点滴:某月某日,静妃收到江南来的家书;某月某日,静妃与先帝在御花园密谈半个时辰;某月某日,静妃宫里的朱砂用量突然增加……
“这些都是您记录的?”甄笑棠问。
“是。”秦忠坐在床沿上,声音苍老,“老奴是静妃娘娘从江南带进宫的,伺候了她十二年。娘娘待老奴如亲人……她死得不明不白,老奴不甘心啊。”
他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里——静元二十三年八月初七,娘娘收到家书后,独自在屋里坐了一整夜。第二天,她让老奴去太医院要了朱砂,说是失眠要用。”
王二狗挠头:“朱砂治失眠?”
“治个屁!”秦忠突然激动起来,“那是毒药!老奴当时就劝娘娘,说朱砂有毒,不能常用。可娘娘说……她说‘有人想让本宫疯,本宫偏要清醒着看看,到底是谁’。”
甄笑棠眼神一凝:“静妃知道有人要害她?”
“知道。”秦忠苦笑,“但她不知道害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她。她只是怀疑……怀疑先帝。”
“先帝?!”王二狗声音都劈了。
“小声点!”秦忠紧张地看向暗门方向,确定没动静才继续说,“娘娘发现,她宫里的人被陆续调走,换上来的人都不对劲。她的饮食、用药、甚至熏香,都被人动了手脚。她去问先帝,先帝只说‘你想多了,好好养病’。”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后来娘娘暗中调查,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先帝在偷偷服用一种药,那种药……是用金花提炼的。”
甄笑棠和王二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金花不是静妃培育的吗?”甄笑棠问。
“是。”秦忠点头,“但静妃娘娘培育金花,本意是治病救人。她发现金花有安神镇痛之效,便想研制成药,献给先帝治疗头疾。可先帝……先帝要的不是治病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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