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飘着一股子药味——不是真的药,是孙太医特制的“病气熏香”,闻起来像十年没洗的裹脚布炖黄连,足以让任何踏入殿门的人瞬间丧失食欲。
王二狗刚跨过门槛就被熏了个跟头,眼泪鼻涕一起流:“这、这什么味儿啊?!”
“病气。”甄笑棠面不改色地递给他一块姜片,“含嘴里,压一压。太后‘病重’,寝殿里总得有病人该有的味儿。”
王二狗含着姜片,总算能喘气了。他抬头一看,好家伙,慈宁宫正殿被布置得跟灵堂似的——白纱幔帐低垂,炭盆烧得半死不活,两个小宫女跪在角落嘤嘤啜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营造“主子不行了”的悲凉氛围。
而那位“不行了”的太后,此刻正斜倚在凤榻上,身上盖着三层锦被,额头还搭着块湿毛巾。她脸色蜡黄(疑似涂了姜黄粉),嘴唇发白(可能是米粉),眼睛半睁半闭,气若游丝地哼哼:
“哎哟……哀家这头疼啊……像有十个锣在脑子里敲……”
甄笑棠上前行礼:“太后,臣女带王大人前来侍疾。”
太后缓缓睁眼,那眼神清明得能映出人影,但一开口又变回病秧子:“笑棠啊……你来了就好……哀家这身子骨……怕是不中用了……”
王二狗看得目瞪口呆——这演技,这台词功底,放戏班子绝对是台柱子啊!
“太后切莫说这等丧气话。”甄笑棠配合演戏,上前握住太后的手,顺势把一张纸条塞进她手心,“臣女定会好生侍奉,太后定能康复。”
太后手指微动,捏住纸条,继续哼哼:“还是你孝顺……那些个太医……都是废物……开的药……苦得哀家舌头发麻……”
“苦口良药。”甄笑棠说着,回头对王二狗使眼色,“王大人,去把窗子开条缝,殿里太闷了。”
王二狗应声去开窗,趁机观察四周——殿内除了那两个嘤嘤哭的宫女,还有四个太监垂手侍立,个个低眉顺眼,看不出异常。
但康王妃一进殿,眼神就锐利起来。她假装给太后掖被角,快速扫过那几个太监的鞋底、袖口、脖颈,然后对甄笑棠微微摇头——没发现明显问题。
纸条在太后手中展开,上面是甄笑棠的蝇头小楷:“已启动调查项目,三司配合。请太后按计划‘病重’,臣女借侍疾之名查阅旧档。”
太后看完,手指一搓,纸条碎成粉末,混着咳嗽声撒进炭盆。
“哀家想喝点燕窝粥……”她虚弱地说。
“臣女这就去吩咐御膳房。”甄笑棠起身,给了王二狗一个眼神,“王大人,你在此伺候太后。王妃,劳烦您跟我一起去。”
两人出了殿,把王二狗留在“灵堂”里对着戏精太后。
王二狗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官就是知府,现在让他伺候太后,还是装病的太后,他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软。
“王爱卿……”太后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过来些。”
王二狗赶紧凑到榻边。
太后眼睛依旧半闭,但语气完全变了,干脆利落:“听好了。哀家床头暗格里,有静妃案的原始卷宗副本,是哀家二十年前偷偷抄录的。你等夜深人静时取出,交给笑棠。”
王二狗一惊:“太后,这……”
“别问。”太后打断,“卷宗里有些内容,见不得光。哀家这些年一直压着,但现在……压不住了。”
她咳嗽两声,提高音量:“哎哟……水……给哀家水……”
王二狗赶紧倒水。递过去时,太后又压低声音:“还有件事。当年静妃宫里有个老太监,姓秦,在静妃死后失踪了。有人见过他在京郊皇觉寺出现过,但哀家派人去查,寺里说没这人。”
“秦太监?”王二狗想起康王妃提过的静妃侍卫长秦某,“是不是脸上有疤?”
太后眼神一凝:“你知道?”
“康王妃说过,金花堂的金色面具人,脸上有旧疤。”
太后沉默片刻,缓缓道:“若真是他……那这局,比哀家想的还深。”
她喝完水,重新躺回去,又变回病恹恹的模样:“哀家乏了……你退下吧……让笑棠回来时,带一碟桂花糕……哀家嘴里没味儿……”
“是。”王二狗躬身退出。
殿外,甄笑棠和康王妃并没走远,就在廊下低声商议。
“御膳房我已经‘关照’过了。”康王妃说,“太后所有饮食,都由我亲自验毒。但问题是——如果对方不下毒呢?”
“什么意思?”甄笑棠问。
“下毒太明显,容易被抓。”康王妃分析,“但如果用别的方法,让太后‘自然病重’呢?比如熏香里加致幻药物,饮食里加相克之物,或者……在药物上做手脚。”
甄笑棠皱眉:“太后现在吃的药,是谁负责?”
“太医院院判亲自配的,但煎药的是慈宁宫的小太监。”康王妃说,“我已经换成了我们的人,但药材来源……”
两人正说着,王二狗出来了,把太后的话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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