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抱着那匹云锦走进静安坊分坊大门时,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个烫手山芋。
不,比烫手山芋还烫——这玩意儿值几百两银子,还是知府千金的嫁衣料子,要是在他手里磕了碰了刮了丝,周婉柔能提刀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王大人回来了?”秋月从厢房里探出头,看见他怀里那匹流光溢彩的布,眼睛一亮,“哟,借到了?还是百鸟朝凤的花样呢!”
“借是借到了……”王二狗苦着脸,“就是路上遇见周小姐本人了,差点当街打起来。”
秋月“噗嗤”笑出声,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他身后跟进来的苏婉清,笑容立刻收敛,站直了身子:“这位是?”
“江南商会陈二爷的外孙女,苏婉清苏小姐。”王二狗侧身介绍,“苏小姐,这是静安坊的秋月姑娘。”
苏婉清微笑着福了一福:“秋月姑娘好。”
秋月回了个礼,眼神却上下打量着苏婉清——从发髻上的珍珠簪子,到衣裙上的绣花,再到脚上的绣鞋,扫了个遍。
“苏小姐来得不巧,”秋月语气客气但疏离,“我们采女正在后院处理事务,恐怕得让您稍等片刻。”
“无妨。”苏婉清笑容不变,“婉清可以等。”
王二狗把云锦递给秋月:“你先收着,我陪苏小姐去花厅坐坐。”
三人往花厅走。路过前院时,正好看见阿拙蹲在屋檐下磨剑——是真的在磨剑,一块磨刀石,一盆水,那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在他手里“唰唰”地来回磨着,声音听着就牙酸。
苏婉清脚步顿了顿,看向阿拙。
阿拙头也没抬,继续磨剑。
“这位是……”苏婉清问。
“静安坊的护卫,阿拙。”王二狗解释,“他平时话少,苏小姐别介意。”
苏婉清点点头,收回目光,但王二狗注意到,她走过阿拙身边时,脚步明显加快了些。
花厅里,秋月上了茶就退下了,说是去通报甄笑棠。王二狗陪着苏婉清干坐,气氛有点尴尬。
“王大人,”苏婉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您这身官服……确实该换了。”
王二狗低头看看自己——右边袖子只剩半截,左边袖子腋下开线,前襟的口子勉强用别针别着,后裆的裂口他一路都夹着腿走路才没走光。
“让苏小姐见笑了。”他叹气。
“哪里。”苏婉清放下茶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绣包,“婉清这里有几枚备用的衣针,还有一小团金线。王大人若不嫌弃,可以先简单缝补一下,免得……失仪。”
王二狗愣了愣,接过绣包:“多谢苏小姐。”
他正要穿针引线,花厅门“吱呀”一声开了。
甄笑棠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身月白色对襟长衫,头发简单挽了个髻,插了支素银簪子,整个人看着清爽干练。但那双眼睛——王二狗太熟悉了——平静得像深潭,看不出情绪。
“苏小姐。”甄笑棠在主人位上坐下,“久等了。”
苏婉清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婉清见过甄司长。”
“坐。”甄笑棠抬手示意,目光落在王二狗手里的针线上,“王大人这是……”
“苏小姐好心,借我针线补衣服。”王二狗老实交代。
甄笑棠点点头,没再问,转向苏婉清:“听闻苏小姐昨日也来参加了开业典礼?”
“是。”苏婉清微笑,“静安坊的织机演示,还有金花茶的品鉴,都让婉清大开眼界。”
“那可真是不巧。”甄笑棠语气平淡,“昨日典礼上出了些乱子,让苏小姐受惊了。”
“谈不上受惊。”苏婉清摇摇头,“倒是亲眼看见王大人和诸位护卫力战贼人,护住了四位老夫人,让婉清很是钦佩。”
王二狗正在缝袖子,听到这话手一抖,针扎进了手指头。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秋月不知何时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个小药箱,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块纱布。
王二狗讪讪接过,把冒血珠的手指头包起来。
甄笑棠像是没看见这个小插曲,继续道:“苏小姐今日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两件事。”苏婉清从袖中取出一张拜帖,“第一,外祖父让我来送拜帖。江南商会三日后在西湖画舫设宴,想请甄司长和静安坊诸位赏光。”
甄笑棠接过拜帖,扫了一眼:“陈二爷客气了。”
“第二件事……”苏婉清顿了顿,抬眼看向甄笑棠,笑容依旧温婉,但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婉清想问问甄司长,静安坊在找的那枚金花耳坠……可有线索了?”
花厅里瞬间安静。
王二狗捏着针线的手停在半空。秋月站在甄笑棠身后,手指微微动了动。就连窗外磨剑的“唰唰”声,都停了一瞬。
甄笑棠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苏小姐怎么知道,静安坊在找一枚金花耳坠?”她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此事,我们并未对外宣扬。”
“婉清自然有婉清的消息渠道。”苏婉清笑了笑,“不过甄司长不必多想,婉清问这个,只是想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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