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穿过巷口的老槐树,把槐花香吹进小院时,小燕子正蹲在灶台前烧火,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苏绝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里拿着块素色棉布,正用炭笔细细写着什么,笔尖划过布面的“沙沙”声,和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混在一起,格外安宁。
“苏姨,”小燕子添了把柴,抬头望过去,“您明天真的要走呀?”
苏绝抬笔笑了笑,炭笔在布上顿了顿,落下一个工整的“是”字。“嗯,这边的事了了,我得去别处看看。”她放下笔,把棉布仔细铺平,“你这踏叶步刚练熟,遇事别慌,脚底下先稳住了,心里就不容易乱。”
小燕子的眼圈有点红,往灶膛里塞了根粗柴,火苗“腾”地窜了起来,映得她睫毛上都沾了点火星似的光。“我知道……就是觉得,以后遇到想不通的事,没人能像您这样,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图给我讲道理了。”
苏绝拿起棉布,对着月光看了看,布上的“是非、自保、不盲从”七个字,在月色下透着股沉稳的劲儿。她把布条仔细叠成方块,又从行囊里摸出个黄铜哨子——哨身磨得发亮,上面刻着圈简单的花纹,看着有些年头了。
“来,过来。”苏绝朝她招手。
小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走到石桌旁。苏绝把叠好的布条塞进她手里,又将铜哨放在布条上,指尖轻轻敲了敲布条:“这七个字,你每天早上起来念念。‘是非’是心里的秤,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自保’是脚上的步,遇到横的别硬拼,先把自己护住了;‘不盲从’是眼里的光,别人说的再热闹,你也得自己琢磨琢磨对不对。”
小燕子捏着布条,布面粗糙的纹理蹭着掌心,像苏绝每次教她辨路时,握过她脚踝的手心温度。“我把它缝在衣襟里,天天带着。”她小声说,指腹摩挲着布条上凹凸的字迹,忽然想起上次拒绝那几个地痞时,脚底下踩着的青石板——原来那就是“是非”的分量。
“还有这个。”苏绝拿起铜哨,往掌心磕了磕,哨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这哨子声尖,能传半条街。”她把哨子塞进小燕子手里,指尖按住她的指节,让她握紧,“遇到实在躲不开的麻烦,比如被人围堵,或者看到欺负人的事,就使劲吹。这附近的街坊我都打过招呼了,听见哨声,会有人过来看看的。”
“可是……”小燕子捏着冰凉的哨子,有点犹豫,“总麻烦别人不好吧?”
“傻丫头。”苏绝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棉布的粗糙感,“你帮张婶拾过滚落的菜筐,帮李伯扶过倒在路边的篱笆,这些都是麻烦吗?”她指了指院门外,“这世上的善意是互相的,你平时帮了别人,遇到难处时喊一声,别人自然愿意伸手。要是连喊都不敢喊,才真会被欺负住。”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小燕子赶紧起身添柴,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粗布小袋。“苏姨,我也给您准备了东西。”她把小袋递过去,里面“哗啦”作响,“是我捡的鹅卵石,您路上铺路时要是遇到坑洼,能垫垫脚。”
苏绝接过来,袋子沉甸甸的,鹅卵石棱角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的。她低头笑了,把袋子系在行囊上,拍了拍:“好,我带着。以后看到路上的坑,就想起这是我们小燕子捡的石头,准能把路填得平平整整。”
夜色渐深,苏绝把缝布条的针线递给小燕子:“来,自己缝在衣襟内侧,线脚密点,不容易掉。”
小燕子拿着针线,手指有点抖,苏绝便握着她的手,教她把线头在舌尖抿湿了捻尖,穿进针孔。“你看,”苏绝的声音很轻,混着晚风里的槐花香,“这穿针就像遇事,心越静,线越容易进去。”
布条被缝在衣襟内侧时,小燕子忽然发现,那七个字的位置,正好贴着心口。她摸了摸,能感觉到棉布的厚度和字迹的凹凸,像揣了块暖乎乎的小石子,踏实得很。
苏绝临走前,又教她吹了次铜哨。“呜——”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惊得树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远处立刻传来张婶的声音:“啥事儿啊?”
“没事,苏姨教我吹哨呢!”小燕子赶紧应道,脸颊发烫,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绝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把行囊甩到肩上:“记着,这布条是心里的秤,哨子是手里的光,两样都带着,走到哪儿都不怕。”
第二天清晨,小燕子站在巷口送苏绝时,手里紧紧攥着衣襟内侧的布条,铜哨在口袋里硌着掌心,有点凉,却让人踏实。苏绝的身影转过街角时,她忽然想起忘了说什么,对着那个方向使劲喊:“苏姨,您说的‘别处’,是不是也有像我这样的丫头?您也会教她们踏叶步吗?”
风里传来隐约的回应,像槐花香一样轻,却听得真切:“是呀,这世上的丫头,都该有块心里的秤,手里的光……”
小燕子摸了摸衣襟下的布条,又捏了捏口袋里的铜哨,忽然觉得那七个字在心里亮了起来。她转身往回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踏叶步走得又稳又轻——原来所谓离别,不是少了个人说话,而是把那些教你的道理,活成了自己的步子。
晌午时分,巷口传来争吵声,是前几日那几个地痞又在讹诈卖菜的王伯。小燕子摸了摸衣襟下的布条,深吸一口气,悄悄退到街角,握紧了口袋里的铜哨。这一次,她没躲,只是脚底下踩着踏叶步的起势,心里默念着“是非、自保、不盲从”,等那几个地痞推搡王伯的瞬间,猛地吹响了哨子。
“呜——”
尖锐的哨声穿破喧嚣,街坊们从各家院里探出头来,王伯趁机退到小燕子身边,而那几个地痞看着围过来的邻居,悻悻地骂了几句,灰溜溜地跑了。
王伯抹了把汗,看着小燕子手里还在发烫的铜哨:“这哨子真顶用。”
小燕子笑了,摸了摸衣襟内侧的布条,阳光落在她脸上,像苏绝临走前看她的眼神,暖烘烘的。她忽然明白,苏姨留下的哪是两样东西,分明是把“别怕”两个字,缝进了她的衣襟,刻进了她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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