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风带着燥热,吹得沈府庭院里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眉庄正坐在廊下翻看着苏绝留下的“理家辨毒手札”,指尖划过“曼陀罗花粉”一条,上面详细标注着毒物的气味、色泽,以及混入茶水后会浮现的淡紫色沉淀——这是她昨日刚学到的辨毒知识。
“姐姐,喝杯新沏的雨前龙井吧。”一个穿着青布裙的丫鬟端着茶盘走近,声音怯生生的,眉眼间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丫鬟是沈府远亲,名叫沈秀,三天前刚从乡下投奔而来,眉庄念及宗族情分,便让她在身边做些杂事。
眉庄抬头,正要接茶,一旁正在帮她整理账册的甄嬛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甄嬛放下手中的算盘,目光落在那杯茶上,鼻尖微动——茶水里飘着的热气中,除了龙井的清香,竟还掺着一缕极淡的、类似杏仁的苦香,这气味她在苏绝的手札里见过记载:“曼陀罗花粉混于茶饮,初闻有杏仁香,久置则浮现淡紫絮状物……”
“这茶,好像不太对。”甄嬛的声音平静,指尖却轻轻点了点茶杯边缘。她昨夜借着烛火把那本手札翻了大半,尤其是辨毒部分,几乎能背下来。此刻见沈秀眼神闪烁,再联想到那缕异样的香气,心里已警铃大作。
沈秀脸色微变,强笑道:“甄姑娘说笑了,这是刚从库房取的新茶,怎么会不对呢?”说着就要把茶杯往眉庄面前送。
“别动。”甄嬛伸手拦住,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这是她特意按手札里的法子准备的。银针探入茶水中,不过片刻,针尖便泛起了淡淡的青黑色。“曼陀罗花粉,”她抬眼看向沈秀,语气冷了几分,“手札里说,这种毒能让人意识昏沉,长期饮用还会损伤心智,沈秀姑娘,你往茶里加这个,是想让眉庄姐姐变成痴傻人吗?”
沈秀吓得手里的茶盘哐当落地,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裙摆,那淡紫色的沉淀在水渍中格外显眼。“我……我没有!”她慌忙后退,眼神躲闪,“是茶坏了,对,一定是茶坏了!”
眉庄站起身,看着地上的水渍,再想起这几日沈秀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她的作息,心头一沉——苏绝临走时说过,野心型意识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借旁人之手来试探,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就在沈秀转身想跑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苏绝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白衣胜雪,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正是那枚曾给过甄嬛的“护心玉”。她眼神淡漠地扫过沈秀,指尖轻弹,一道无形的气劲瞬间将沈秀定在原地——沈秀的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脸上满是惊恐。
“野心型意识,倒是会挑人。”苏绝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沈秀扭曲的脸上,“借宗族亲眷的身份下手,既容易得手,事后还能让沈府内部生疑,好算盘。”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沈秀的眉心。沈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突然瞪大了眼睛,嘴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嘶吼:“是华妃娘娘的人!是她让我来的!她说沈眉庄要是傻了,甄家没了助力,选秀时就没人能挡着她侄女入选了!她还说……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远走高飞!”
这番话像炸雷一样在庭院里炸开,眉庄和甄嬛脸色骤变——她们没想到,这背后竟牵扯到了华妃势力。
“华妃……”眉庄攥紧了手中的手札,指节泛白。她一直以为对方会在选秀时明着打压,没想到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甄嬛却很快冷静下来,看向苏绝:“先生,这只是开始对吗?她们不会只试一次。”
“自然。”苏绝收回手,沈秀瞬间瘫软在地,眼神涣散,显然是被野心意识反噬了心智。“野心型意识依附于权力**而生,华妃一族的贪婪就是它最好的养料。这次不成,定会有下次。”她看向眉庄,“立刻去告诉你父亲,让他暗中核查府中上下,尤其是近期新来的人;甄嬛,你也回去提醒甄大人,华妃既然敢动沈家,自然也不会放过甄家。”
眉庄点头,立刻让人将瘫软的沈秀拖下去看管,转身就往书房去找父亲。甄嬛则从袖中取出纸笔,快速写下刚才沈秀的供词,字迹虽急却工整:“我这就派人把证词送去甄府,让父亲早做准备。”
苏绝看着两人有条不紊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走到那摊水渍旁,指尖拂过,淡紫色的沉淀瞬间化作青烟消散:“这只是小试牛刀。她们越是急着动手,越说明我们走的路是对的。”她看向天边,云层深处似乎有暗流涌动,“接下来,该让她们知道,沈、甄两家,不是谁都能啃的骨头。”
傍晚时分,沈府和甄府几乎同时动了起来。沈父立刻下令彻查府中亲眷,将与华妃娘家有牵扯的几人全部打发回了乡下;甄父则借着查账的名义,冻结了与华妃兄长有往来的几家商铺,断了对方的财路。
眉庄站在窗前,看着下人将沈秀抬上马车送往官府,手里的手札被汗水浸湿了一角。她忽然明白,苏绝留下的不仅是辨毒的知识,更是让她们在风暴来临前,学会如何站得更稳。
甄嬛则在灯下重新抄写了一份辨毒口诀,旁边还画了几种常见毒物的图谱。她想起苏绝说的“守住自己”,笔尖顿了顿,在纸页末尾添了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要学会,让恶人自食其果。”
夜色渐深,沈府和甄府的灯火亮到了后半夜。而远在深宫的华妃宫中,一支摔碎的玉杯正映着烛火,映照出主人阴鸷的脸——她收到了沈秀失手的消息,却不知,这一次的失败,已让她的对手提前竖起了盾牌。
苏绝站在沈府的屋顶上,望着两家亮着的灯火,又看向皇宫的方向,指尖的护心玉泛着微光。野心型意识的反扑虽猛,却也暴露了破绽,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眉庄与甄嬛,已在这场暗战中,迈出了属于她们的、坚定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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