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书此言,未免儿戏。”
纪松明声音转冷。
“你!”
“臣举荐一人。”
纪松明转向皇帝。
“都察院御史李大人,曾三赴灾区,熟知赈灾章程。”
皇帝沉吟:
“李御史...可是李崇明?”
“正是。”
“准奏。”
皇帝一锤定音。
“就李崇明去吧。”
赵尚书脸色铁青。
下朝后,他拦住纪松明。
“纪侍郎,好手段。”
“下官听不懂。”
“装什么糊涂!”
赵尚书压低声音。
“你真以为,靠个得皇帝宠信的侄子,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下官靠的是朝廷法度。”
纪松明淡淡道。
“倒是赵尚书,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纪松明拱手。
“下官还有公务,告辞。”
当晚,赵府书房灯火通明。
“父亲,那纪松明太嚣张了!”
赵侍郎咬牙。
“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急什么。”
赵尚书把玩着玉扳指。
“他那个侄子...才是心腹大患。”
“纪黎宴?”
“对。”
赵尚书眼中闪过寒光。
“都察院那帮御史,最近像嗅到腥味的猫。”
“父亲是说......”
“得先把他弄下去。”
三日后,都察院收到匿名举报。
称纪黎宴在漕运衙门时,曾收受漕帮贿赂。
证据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荒唐!”
徐先生拍案而起。
“这分明是栽赃!”
“我知道。”
纪黎宴神色平静。
“但证据确凿,总得查。”
“查什么查!”
徐先生瞪他。
“你当我密侦司是吃干饭的?”
他压低声音。
“这银票的票号,出自城东赵记钱庄。”
“赵家......”
纪黎宴若有所思。
“先生打算如何处理?”
“将计就计。”
徐先生冷笑。
“他们不是要查吗?那就查个明白。”
调查由大理寺主持。
主审的,恰好是赵尚书的门生。
“纪御史,这银票...作何解释?”
“下官从未见过。”
“可票号显示,是兑给你的。”
“那便请钱庄掌柜来对质。”
掌柜很快被传来。
他战战兢兢:
“这...这银票确实是小的开的......”
“开给谁的?”
“开给...开给......”
掌柜偷瞄赵尚书。
“开给谁,说!”
“开给...纪御史。”
“何时何地?”
“三个月前,在...在漕运衙门。”
纪黎宴忽然问:
“掌柜的记性真好。”
“什...什么?”
“三个月前的事,时间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纪黎宴转向主审。
“大人不觉得蹊跷?”
主审皱眉:“你什么意思?”
“下官的意思......”
纪黎宴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
“这是赵记钱庄的账目。”
他顿了顿。
“上面记载,这张银票...是昨日才开出的。”
满堂哗然。
掌柜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是...是赵公子逼小的作假......”
“胡说八道!”
赵尚书之子跳起来。
“我何时逼过你!”
“昨日申时,钱庄后院......”
掌柜颤声。
“赵公子给了小的一百两,让小的......”
“够了!”
赵尚书厉声打断。
他转向主审。
“此案尚有疑点,容后再审。”
“赵尚书急什么?”
纪松明从旁听席起身。
“既然审了,就该审个明白。”
“纪侍郎!”
赵尚书咬牙。
“这是大理寺,不是你吏部!”
“大理寺又如何?”
纪松明冷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
他看向赵公子。
“赵公子还不是王子呢。”
最终,赵公子被收押。
赵尚书停职待参。
走出大理寺时,徐先生拍了拍纪黎宴肩膀。
“干得漂亮。”
“是先生料事如神。”
“少拍马屁。”
徐先生笑了。
“不过经此一事,赵家算是完了。”
“未必。”
“陛下...或许会留一线。”
三日后圣旨下。
赵尚书“教子不严”,革职还乡。
赵公子“诬陷朝臣”,流放三千里。
至于赵家其他人...未再追究。
“陛下还是心软了。”
纪松明叹气。
“赵家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
“铲除干净,反生祸乱。”
纪黎宴斟茶。
“如今这样,正好。”
“你倒是想得开。”
“不是想得开。”
纪黎宴顿了顿。
“是时候未到。”
秋去冬来,转眼年关。
纪府张灯结彩,总算有了团圆气。
纪舒渝穿着新裁的绯色袄裙,像只小蝴蝶似的满院子飞。
“哥哥,看我的新衣裳!”
她转了个圈。
“好看。”
纪黎宴笑着替她整理发簪。
“我们阿渝长大了。”
“过了年就13了。”
纪舒渝眨眨眼。
“娘说,该学规矩了。”
“学规矩?”
“嗯。”
小姑娘嘟嘴。
“天天练仪态,可累了。”
“累也得学。”
钟宛竹从回廊走来。
“姑娘家,总要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她看向纪黎宴。
“阿宴也是,该相看人家了。”
纪黎宴一口茶呛在喉咙里。
“大伯母......”
“怎么,还害羞?”
钟宛竹笑了。
“你如今是四品御史,又得陛下青眼,不知多少人家盯着呢。”
“侄儿...还想再历练几年。”
“历练归历练,婚事也该考虑了。”
钟宛竹柔声道。
“若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也好。”
纪黎宴垂眸:
“侄儿...暂无此心。”
“你这孩子......”
“好了。”
纪松明从书房出来。
“阿宴还小,不急。”
他瞪了妻子一眼。
“倒是你,别把孩子逼急了。”
“我这不是为他好......”
“知道你是好心。”
纪松明摆摆手。
“但阿宴的路,让他自己走。”
钟宛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小年宫宴,纪黎宴奉命随驾。
宴至中途,端阳公主忽然来到他席前。
“纪御史。”
“公主殿下。”
纪黎宴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
端阳公主微笑。
“本宫近日读史,有些疑惑,想请教纪御史。”
“公主请讲。”
“《史记》载,韩信受胯下之辱,终成一代名将。”
端阳公主看着他。
“若换作纪御史,当如何?”
纪黎宴略一沉吟:
“臣...不会受那辱。”
“哦?”
“忍辱负重是美德,但......”
他顿了顿。
“有些辱,忍了便再也直不起腰。”
端阳公主眼中闪过欣赏。
“纪御史果然与众不同。”
她端起酒杯。
“本宫敬你一杯。”
“谢公主。”
酒过三巡,皇帝忽然开口。
“纪爱卿。”
“臣在。”
“你今年...16了吧?”
“虚岁17。”
“17......”
皇帝抚须。
“可曾婚配?”
纪黎宴心头一跳:
“不曾。”
“那正好。”
皇帝笑了。
“端阳也到了适婚年纪。”
满殿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纪黎宴。
端阳公主脸颊微红,垂下头去。
“臣...惶恐。”
纪黎宴当即要跪,皇帝抬手制止。
“怎么,觉得朕的公主配不上你?”
“臣不敢!”
纪黎宴垂首。
“只是臣出身寒微,恐委屈了公主。”
“寒微?”
皇帝轻笑。
“纪侍郎的侄子,少年探花,四品御史,这叫寒微?”
他顿了顿,环视殿内众臣。
“还是说,有人觉得朕的公主,该嫁个世家纨绔?”
这话说得重了。
一旁的皇子们面色惊诧。
尤其是三皇子。
他本想为外家表弟求娶端阳,借此拉拢皇后一系。
“父皇......”
“你闭嘴。”
皇帝冷冷扫他一眼。
“朕在问纪爱卿。”
纪黎宴深吸一口气,声音在大殿内清晰可闻:
“陛下厚爱,愿下嫁公主,臣不胜感激。”
“臣领旨谢恩!”
皇帝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好!礼部,择吉日拟章程吧。”
端阳公主抬眼,飞快地瞥了纪黎宴一眼。
眸中带着羞怯与欢喜。
一旁的皇后拍了拍她的手。
“纪御史年少有为,是你的福气。”
殿上的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不约而同的是,都仿佛皇帝说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全部在同喜,在高兴......
唯有三皇子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泛白。
不过他也不敢再多言。
三皇子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辛辣呛喉。
宫宴散后,徐先生在廊下拦住纪黎宴。
“陛下这步,来得突然。”
纪黎宴揉了揉眉心:
“学生也猝不及防。”
“端阳公主是陛下唯一嫡出,分量非同小可。”
徐先生压低声音。
“娶了她,便是半个皇家人。”
“先生觉得这是好事?”
“福祸相依。”
徐先生慎重道,“但眼下,你已无退路。”
三日后,礼部送来婚仪章程。
纪黎宴翻开册子,单子长得惊人。
纪松明在一旁皱眉:
“这规格...超了公主礼制。”
“陛下亲口定的。”
礼部官员赔笑。
“公主是陛下心头肉,自然不同。”
钟宛竹担忧地看向侄子:
“阿宴......”
“无妨。”
纪黎宴合上册子。
“既接了旨,便按规矩办。”
婚期定在来年5月。
端阳公主却常遣人送东西来。
有时是宫中新制的点心,有时是翰林院新抄的诗集。
这日送来一本前朝孤本,附了张字条:
“闻君雅好藏书,特寻此卷相赠。”
字迹清秀,措辞得体。
纪黎宴提笔回信:
“谢公主厚赠,臣愧不敢当。”
信送出不久,公主府女官便来了。
“公主请纪御史过府一叙。”
纪黎宴微怔:
“这...于礼不合吧?”
“陛下特许的。”
女官笑道。
“说让二位多相处,免得婚后生疏。”
端阳公主得宠,刚出生皇帝就下令修建了公主府。
公主府建在城东,亭台精巧。
端阳公主在暖阁见他,屏风半掩。
“那本书,可还喜欢?”
“臣受益匪浅。”
“喜欢就好。”
端阳顿了顿。
“其实...本宫有一事相求。”
“公主请讲。”
“婚后,本宫想继续修纂《女史》。”
端阳声音轻柔。
“皇祖母在世时,便有此愿。”
纪黎宴意外:
“公主愿做此事,臣自然支持。”
“你不觉得女子修史...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
纪黎宴道。
“前朝还有女宰相,修史为何不可?”
屏风后静了片刻。
端阳公主轻声道:
“你和他们...果然不同。”
从公主府出来,遇见了三皇子车驾。
“纪御史好本事。”
三皇子掀开车帘,笑意不达眼底。
“不声不响,就攀上了高枝。”
“殿下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心里清楚。”
三皇子放下帘子,“往后的路,可要小心走。”
马车驶远,扬起细雪。
腊月二十,宫中设家宴。
皇帝特意让纪黎宴列席。
“往后就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几位皇子举杯祝贺,笑容却勉强。
大皇子道:
“纪御史少年得志,又尚公主,真是羡煞旁人。”
二皇子接话:
“可不是,咱们这些做兄长的,反倒不如了。”
话里带刺。
纪黎宴举杯:
“臣惶恐,全赖陛下恩典。”
皇帝瞥了儿子们一眼:
“你们若有人家一半才干,朕也给你们指婚。”
席间顿时安静。
端阳公主适时开口:
“父皇,尝尝这蟹酿橙,女儿亲手做的。”
“好,好。”
皇帝神色稍霁。
宴后,皇帝单独留下纪黎宴。
“今日席上,都看见了?”
“臣看见了。”
“什么感受?”
“诸位殿下...似有不满。”
“不是似有,是确有。”
皇帝冷笑。
“觉得你抢了他们的风头。”
“朕这些儿子,没一个成器的。”
“陛下......”
“老大庸懦,老二骄横,老三心思太重。”
“老四无能,老五懒惰,老六......”
“一个都找不出能给朕分忧的!”
纪黎宴垂首:
“陛下正值盛年,何必忧心至此?”
“盛年?”
皇帝苦笑。
“朕登基时,也如你这般年纪。”
“可如今,朕已经40了......”
“也不知还能活上几个年头?”
“陛下龙体康健,何出此言?”
纪黎宴心头微沉,却神色如常。
他有些奇怪。
皇帝寿数不少,难道就没有太医言说一二?
怎么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早亡?
“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皇帝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端阳嫁你,朕放心。”
他顿了顿。
“只是朝中...不会太平。”
“臣明白。”
“明白就好。”
皇帝取出一枚玉佩。
“这个你拿着。”
纪黎宴接过,触手温润。
“若遇危难,可持此玉入宫见朕。”
“谢陛下。”
“去吧。”
走出宫门,雪已深积。
徐先生等在马车旁。
“陛下说了什么?”
“给了这个。”
纪黎宴出示玉佩。
徐先生神色一凝:
“这是...陛下随身之物。”
他深吸一口气。
“看来,陛下是真把你当自家人了。”
“但这未必是好事。”
徐先生压低声音。
“皇子们会更视你为眼中钉。”
“学生明白。”
马车驶过积雪的长街,车轮辘辘。
纪黎宴忽然问:
“先生可知,陛下为何笃定自己寿数不长?”
徐先生沉默良久。
“宫中有位老太医,曾为太祖、太宗诊脉。”
“他说陛下脉象与太宗晚年相似。”
“那位太医何在?”
“三年前病逝了。”
徐先生顿了顿。
“但这话,传到了几位皇子耳中。”
难怪。
纪黎宴望向宫城方向。
所以争储之争,才会愈演愈烈。
腊月廿八,吏部忽然出了一桩案子。
一位地方官员的考核被动了手脚。
从“良”改成了“优”。
而这位官员,恰是三皇子门人。
“这是要拖我下水。”
纪松明接到密报,脸色阴沉。
“若我追究,便是与三皇子为敌。”
“若不追究,便是渎职。”
纪黎宴沉吟:
“大伯打算如何?”
“查。”
纪松明斩钉截铁。
“但查的方式...要讲究。”
三日后,吏部行文下发。
措辞严厉,要求彻查考核舞弊。
却未点明涉及何人。
“纪侍郎这是何意?”
三皇子亲自登门。
“那考核确有疏漏,但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吧?”
“殿下明鉴。”
纪松明躬身。
“吏部考核关乎朝廷用人,岂能儿戏?”
“你!”
三皇子咬牙。
“若本王一定要保那人呢?”
“那臣只好...如实奏报陛下。”
堂内气氛骤冷。
三皇子盯着纪松明,忽然笑了。
“好,好一个纪侍郎。”
他拂袖而去。
当夜,纪府外多了些陌生面孔。
“是王府侍卫。”
徐先生派来的人低语。
“大人,要不要......”
“不必。”
纪黎宴摆手。
“让他们看。”
次日早朝,三皇子果然发难。
“父皇,儿臣听闻吏部考核屡出纰漏,恐伤朝廷体面。”
皇帝挑眉:
“哦?你有何高见?”
“儿臣以为,当彻查吏部上下,以肃清风气。”
这话一出,朝臣哗然。
谁不知道,吏部如今是纪松明主事?
这分明是冲着他去的。
纪松明出列:
“臣附议。”
“哦?”
皇帝看向他。
“纪爱卿也觉得自己该查?”
“清者自清。”
纪松明朗声道。
“臣恳请陛下,派都察院、大理寺共查吏部。”
这下连三皇子都愣住了。
他没想到,纪松明竟敢主动请查。
皇帝沉吟片刻:
“准奏。”
散朝后,徐先生拦住纪黎宴。
“你大伯这是以退为进?”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纪黎宴道。
“吏部账目,大伯早已理清。”
“可若有人栽赃......”
“栽赃不了的。”
纪黎宴微微一笑。
“因为账房先生是陛下的人。”
徐先生恍然。
“原来如此。”
调查持续了半月。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吏部账目清晰,毫无纰漏。
反倒是那位被改考核的官员,被查出贪墨之事。
“陛下,这是供词。”
大理寺卿呈上卷宗。
“该官员已招认,为求升迁,曾向三皇子府长史行贿。”
三皇子脸色煞白:
“父皇,儿臣不知......”
“不知?”
皇帝冷笑。
“你府上长史收受贿赂,你会不知?”
“儿臣...儿臣失察。”
“好一个失察!”
皇帝拍案。
“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
“父皇......”
“退下!”
三皇子踉跄退下时,狠狠瞪了纪松明一眼。
正月十五,元宵宫宴。
宴至中途,皇帝忽然道:
“开春后,朕欲南巡。”
众臣皆惊。
南巡耗费巨大,且陛下“龙体欠安”......
“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
首辅出列劝谏。
“南方刚经水患,恐不宜......”
“正因水患,朕才要去看看。”
皇帝摆手。
“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他顿了顿。
“纪爱卿。”
“臣在。”
“你随驾。”
“臣遵旨。”
宴后,几位重臣被留下议事。
皇帝开门见山:
“南巡是真,查案也是真。”
“陛下要查什么?”
“盐税。”
皇帝展开一幅地图。
“江南盐税,年年短缺,朕倒要看看,钱都去哪儿了。”
众人心头一凛。
江南盐税,牵扯多少权贵......
“纪爱卿。”
皇帝看向纪黎宴。
“你曾在漕运衙门办差,对盐务应不陌生。”
“略知一二。”
“那便由你暗访。”
皇帝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点。
“这些盐场,都给朕仔细查。”
“臣领旨。”
二月初,南巡队伍启程。
端阳公主送至长亭。
“万事小心。”
“公主放心。”
马车驶出十里,纪黎宴掀帘回望。
京城在晨雾中渐渐模糊。
第一站是扬州。
盐运使衙门设宴接风。
席间歌舞升平,酒香扑鼻。
盐运使周大人举杯:
“纪御史年轻有为,下官敬您一杯。”
“周大人客气。”
酒过三巡,周大人忽然叹道:
“江南盐务,难啊。”
“哦?难在何处?”
“盐户苦,盐商奸,中间还有漕帮掣肘。”
周大人摇头。
“下官这些年,是如履薄冰。”
“是吗?”
纪黎宴放下酒杯。
“可我听说,扬州盐税,年年都‘刚好’完成。”
周大人笑容一僵:
“这...都是同僚们尽心......”
“尽心到每回短缺,都恰巧有‘意外’补上?”
堂内霎时安静。
乐师停了演奏,舞姬垂下头去。
周大人干笑:
“纪御史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