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被一阵阵深入骨髓的、搏动性的剧痛硬生生拽回躯壳的。那痛楚如此剧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扎进我左腕的断口,并在那里搅拌、灼烧。我呻吟着,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后才艰难地聚焦。
我发现自己躺在牢房那冰冷潮湿的地铺上,身下只垫着薄薄一层散发霉味的稻草。阿英和其他几个女孩围在我身边,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一种无能为力的悲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但这消毒水的味道非但没有带来洁净的感觉,反而混合着牢房固有的污浊气息,显得更加难闻。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一个不耐烦的、嘶哑的声音响起。
是“老鬼”。他蹲在我身边,那张干瘦阴沉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骷髅。他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搪瓷盘,里面放着几样东西:一把锈迹斑斑、尖端甚至有些弯曲的镊子;一个装着暗黄色碘伏的、瓶口沾满污渍的玻璃瓶;一大团灰白色的、看起来粗糙不堪的脱脂棉;还有几卷泛黄、似乎受过潮的纱布。
这就是我能得到的全部“医疗”。
老鬼甚至没有清理我伤口周围的污垢和血痂。他直接用那把生锈的镊子,夹起一大团饱浸碘伏的脱脂棉,动作粗鲁得像在擦拭一件工具,朝着我血肉模糊、白骨参差的断腕处猛地按了下去!
“啊——!”
碘伏接触到暴露的、极度敏感的神经末梢和撕裂的软组织,引发的不是清凉,而是一种堪比斧头砍落时的、全新的、尖锐至极的化学性灼痛!这痛感与原本的创伤剧痛叠加在一起,如同在我本就燃烧的伤口上又泼了一瓢滚油!我浑身猛地一抽搐,残存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弹动起来,喉咙里爆发出无法控制的、嘶哑的惨叫。
“按住!听不懂人话吗?!” 老鬼厉声呵斥,对按住我肩膀和左臂的阿英她们投去凶狠的一瞥。
女孩们吓得赶紧用力,几乎用全身的重量将我死死压住。我徒劳地挣扎着,汗水、泪水和口水混合在一起,糊满了我的脸。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碘伏棉团在我断口处粗暴地来回涂抹,每一次摩擦都带来一阵阵令人晕厥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子在伤口里碾磨。
老鬼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动作机械而迅速,仿佛在处理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涂抹完毕,他甚至没有用干净的棉球擦掉多余的碘伏,就直接拿起那卷泛黄的纱布。
他开始包扎。完全没有考虑断面的平整与否,也没有任何止血粉或促进愈合的药物。他只是用纱布一层层、胡乱地缠绕在我鲜血淋漓的断腕上。纱布粗糙的质地摩擦着伤口边缘娇嫩的新肉和暴露的骨茬,带来持续不断的、磨砂般的痛苦。他缠绕得极其用力,似乎想把整个小臂都捆扎结实,纱布深深勒进我断腕上方的皮肉里,阻碍了血液流通,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胀痛感。
很快,暗红色的血液就渗透了里层的纱布,在泛黄的纱布表面晕染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深色痕迹,并且还在不断扩大。那血液是温热的,粘稠的,紧紧贴在被粗糙包扎的伤口上,又湿又闷。
老鬼打了个极其潦草的结,用的力气很大,结头硌在骨头上,又是一阵锐痛。他站起身,看都没再看我一眼,仿佛完成了一项令人厌烦的任务,收拾起他那简陋得可怕的“医疗”器具。
“伤口不准碰水,不准自己拆开。”他丢下两句冰冷的、毫无意义的嘱咐(在这里,干净的水是奢侈品,而自行拆开意味着感染和更严厉的惩罚),便提着箱子转身离开了牢房,那股刺鼻的碘伏味久久不散。
剧痛并未因包扎而停止,反而在那粗糙纱布的包裹下,变成了一种沉闷的、持续搏动着的、无处不在的煎熬。被紧紧束缚的断腕处传来一阵阵灼热和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腐烂、发酵。我能感觉到血液在有限的纱布空间里积聚,那种湿漉漉、粘哒哒的感觉,比纯粹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阿英试图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蘸着一点点珍贵的水,擦拭我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和汗水。她的动作很轻,但每一次轻微的触碰,似乎都能通过某种神秘的神经连接,传导到那个被草率包裹的断腕,引发一阵新的抽搐。
我躺在那里,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等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牢房顶部那些不断滴落冷凝水的、霉迹斑斑的蛛网。
这就是我的“治疗”。没有麻醉,没有清创,没有缝合,没有止痛,甚至没有最基本的关怀。只有生锈的工具、劣质的消毒液、粗糙的纱布和一个冷漠如同机器的“医生”。他们用最简陋的方式,暂时止住了喷涌的鲜血,保住了我这条贱命,以便我能在未来继续为他们“创造价值”。
而那个被草率包扎的伤口,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正在缓慢**的包裹,预示着未来无穷无尽的痛苦——感染、坏死、败血症……任何一种都可能随时夺走我的生命。这所谓的处理,本身就像另一把钝刀,在我身心俱残之后,继续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我残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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