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某个瞬间被抽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那是暴风雨来临前,万物屏息的压迫感。连续几天,园区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看守们的脸绷得像鼓皮,眼神比平日更加锐利凶狠,巡逻的频率和粗暴程度也明显增加。偶尔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交谈,带着一种猎犬嗅到猎物踪迹般的兴奋与残忍。
“听说跑的那个,在边境线边上被逮住了……”
“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从龙哥手底下跑……”
“上头很恼火,这回要动真格的了……”
这些零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信息,悄无声息地在囚徒们之间传递,带来一阵无声的恐慌。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眼神躲闪,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任何微小的举动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成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边缘被无辜撕碎的尘埃。
这天清晨,尖锐刺耳的集合哨声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急促、凌厉。不是往常那种带着惯常厌烦的驱赶,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杀伐之气的命令。
“集合!所有人!立刻!马上到院子中央集合!快!” 刀疤脸和几个看守像驱赶羊群一样,冲进工作间和牢房,手中的橡胶棍毫不留情地砸在动作稍慢的人身上,呵斥声粗暴异常。
人群被驱赶到院子中央那片冰冷的水泥地上。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没有一丝风,沉闷得让人心慌。院子四周,前所未有地站满了手持棍棒、电击器的看守,他们面色冷硬,如同雕塑,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切断了一切可能的退路。
龙哥还没有出现。但院子前方那个临时搭建的、半米高的木台,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那木台粗糙简陋,像是仓促钉成的,木板上还带着没有刨平的毛刺和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不明污渍。它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等待献祭的祭坛。
木台旁边,放着几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一捆浸过水、显得格外沉重的牛皮鞭;几根碗口粗、油光发亮的硬木棍,那是打断过无数腿骨的“老朋友”;一个通着电线的、简陋的电击装置,裸露的电线像毒蛇的信子般蜷曲着;甚至,还有一把放在托盘里、被粗糙磨石磨得闪着寒光的斧头。那斧头的刃口,在灰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因为恐惧而无法控制的、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无形的、名为绝望的毒药。我站在人群中,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艰难。脚踝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仿佛也在恐惧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阿英站在我旁边,她的手臂紧紧贴着我的,我能感觉到她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像风中凋零的落叶。她死死低着头,嘴唇翕动着,像是在无声地祈祷,又或许只是恐惧到了极致无意识的呢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待,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恐惧与 morbid curiosity(病态的好奇),投向那扇连接着内院的门——龙哥通常会从那里出现。
终于,那扇门被猛地推开。
龙哥走了出来。他今天没有穿往常那件随意的夹克,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T恤,肌肉贲张,更显得杀气腾腾。他嘴里叼着雪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打量蝼蚁般的冷漠。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刮刀,缓缓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人群,所过之处,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他身后,跟着浩哥和刀疤脸。浩哥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脸上带着一种与他“培训师”身份不符的、跃跃欲试的残忍。刀疤脸则咧着嘴,露出黄牙,眼神兴奋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像是在期待一场好戏。
龙哥一步步走上木台,皮鞋踩在木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他走到台子中央,站定,拿下嘴里的雪茄,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连远处树上的鸟雀,似乎都感知到了这不祥的气息,停止了鸣叫。
“带上来!”
龙哥的声音不高,却通过浩哥手中的扩音喇叭,清晰地、如同炸雷般传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
所有人的心,随着这三个字,猛地沉了下去,坠入无底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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