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是在无声中完成的。
没有蜂鸣警报,没有匆忙的脚步,甚至没有气密门开合的多余声响。林晓雅只是在自己的隔离舱里醒来时,发现床头的显示屏上,代号已经变了。
不再是Lambda-7。
现在是Pandora-7。
潘多拉。那个打开盒子,释放出所有灾厄的女人。
移动床载着她滑过比以往更长的走廊。墙壁不再是纯白,而是泛着金属冷光的深灰色。天花板更低,压力感更强,仿佛整条通道正通向地心深处。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到刺鼻,却压不住一股更深层的、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像水果在高温下过度发酵,又像某种肉类开始缓慢腐烂的前兆。
她经过了至少七道气密门,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厚重,密封条挤压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最后一道门打开时,一股混合着化学清新剂与难以名状病态甜腥的气流迎面扑来,让林晓雅胃部一阵紧缩。
新的区域不大,中央是一个环形控制台,几名穿着亮橙色全封闭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忙碌。四周墙壁上,是数十面大小不一的监控屏幕。而正对着林晓雅的,是一面巨大的、弧度轻微的观察窗。窗后,是另一个世界。
布莱克博士已经在那里了。她罕见地也穿上了橙色防护服,但面罩是透明的,能看到她冷静的脸。她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直到林晓雅的移动床停稳,才抬起头。
“潘多拉-7号。”布莱克博士开口,声音透过面罩内置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欢迎来到‘黑潮’项目区。基于你在共生网络测试中表现出的异常稳定性与适应性,你被选入一个新的研究序列。”
她走近观察窗,示意林晓雅看过去。
窗后的空间光线昏暗,呈暗红色调。里面没有复杂的仪器,只有几个类似医疗床的装置,上面固定着人形。距离太远,细节模糊,但林晓雅立刻注意到了异常。
那些人形裸露的皮肤上——手臂、脖颈、脸颊——布满了不规则的、微微凸起的黑色斑块。那些斑块不是静止的。它们在蠕动。像浓稠的沥青被皮肤包裹着,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流淌、汇聚、又散开。有些斑块边缘,皮肤已经变得半透明,隐约能看到下面交织的、暗红色的血管和更深处那令人作呕的、不断脉动的墨黑。
“这是‘黑潮’初级感染体。”布莱克博士的声音平淡得像在介绍一种新型涂料,“一种经过精心修饰的病原体,具有高度组织选择性。它偏爱神经末梢密集的区域和皮下脂肪层。感染者会保持清醒,感受它逐步…重塑身体内部景观的过程。”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窗后一个感染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不是全身性的痉挛,而是局部——他的左臂猛地向上抬起,手指扭曲成爪状,手臂皮肤下的黑色斑块疯狂涌动,凸起又平复,像有无数细小的黑色蠕虫在皮下游窜。那人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有喉咙里挤压出的、破碎的嗬嗬声。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暗红色的血丝,死死盯着自己变异的手臂,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眼眶。
几秒钟后,抽搐停止。手臂无力地垂下。但那皮肤下的黑色,似乎又蔓延开了一点点,像滴入清水的墨汁,缓慢而坚定地晕染。
林晓雅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后颈的接口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的脉动,体内的共生网络似乎被窗后的景象刺激,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你的角色,潘多拉-7号,是‘容器’。”布莱克博士转过身,面罩后的眼睛看着林晓雅,“但不是简单的容器。我们要测试的是,当多种经过设计的‘灾厄’——不同特性的病原体——被同时或序贯放入同一个‘盒子’里,会发生什么。是相互抑制?是共生?是产生更剧烈的冲突导致容器崩溃?还是…孕育出我们意料之外的东西?”
她走到控制台边,敲击了几下。林晓雅床头的显示屏亮起,出现了一份简短的“项目概要”,顶部就是她的新代号和一行小字:多重压力源叠加效应测试体。
“你的免疫系统,你的神经系统,你体内已经存在的共生网络,都将成为这个独特实验的一部分。”布莱克博士继续说,“我们会观察,记录,分析。你每一次发烧,每一次疼痛,每一次幻觉,甚至每一次…濒临崩溃又残存,都是宝贵的数据点。”
她的话调没有威胁,没有兴奋,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探究欲。仿佛林晓雅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结构特殊的烧瓶,他们只是好奇往里面加入不同的化学试剂会有什么反应。
“今天只是初步适应和基线数据采集。”布莱克博士对旁边的橙色防护服研究员点了点头,“带她去‘潘多拉预备室’。进行一级防护准备。”
移动床再次启动,滑向观察窗旁边一扇较小的气密门。门打开,里面是一个狭小的过渡舱。林晓雅被转移到一个固定的金属椅子上。研究员上前,用柔软但坚韧的束带固定她的手腕、脚踝和腰部。然后,他们开始在她身上连接更多的传感器——胸口、太阳穴、手臂内侧、甚至脚底。每一个传感器贴上时,都传来冰凉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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