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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陈聿在停车场里坐了很久。
车子没有发动，空调也没开，玻璃外的热气一层层往上翻，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热。
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
屏幕亮着。
是一封已经打开，却迟迟没有回复的邮件。
邮件不长，只是对方礼貌地询问一句——
关于前期投入的责任说明，是否可以再补充得更清楚一些。
这句话，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可陈聿盯着它看了十几分钟，指尖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他心里很清楚。
这一封邮件，不是补充说明那么简单。
这是在等他表态。
等他亲口说一句：
这一步，如果出问题，我来扛。
以前，这种话他不用说。
也没人会追着他要。
因为在过去，他永远不是被盯着的那一个。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放到了一个必须给答案的位置上。
再不回答，就是退。
而一旦回答，就是把自己绑死。
陈聿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挤回去。
不是被推。
是被逼着自己后退。
傍晚时分，他还是回了邮件。
回复写得很谨慎。
每一句都留着余地。
既没有完全承诺，也没有彻底回避。
发出去的那一刻，他心里并没有松口气。
反而更沉了。
因为他知道，这种“看似稳妥”的回答，只会让对方更清楚一件事。
——他在犹豫。
第二天一早，结果来得很快。
不是拒绝。
也不是确认。
而是对方一句很平静的回复。
“我们这边需要再内部讨论一下，稍后给您反馈。”
陈聿看到这行字时，嘴角动了动，却没笑出来。
这种话，他以前也说过。
通常是拖时间用的。
现在轮到别人对他用。
他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
上午十点，他到办公室时，助理已经等在门口。
神色明显有点不自然。
“陈总，有两个情况。”
陈聿脱下外套，放到椅背上。
“说。”
“原定今天下午的对接，时间被改了。”
“改到什么时候？”
助理犹豫了一下。
“没说具体时间，只说等确认后再通知。”
陈聿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他已经不需要再听细节。
这种改法，本身就是答案。
助理又补了一句。
“还有，昨天那份补充说明……他们看了，但没有继续往下走。”
陈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没有发火。
也没有表现出不满。
只是很短地应了一声。
“嗯。”
助理站了一会儿，没走。
像是在等他指示。
陈聿却没有再安排任何事。
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做的，好像已经不多了。
中午，他约了一个以前合作很紧密的人吃饭。
本来只是想探探口风。
结果饭刚坐下，对方就先开了口。
“陈总，这阵子你那边是不是有点吃力？”
陈聿抬眼，看着对方。
“怎么说？”
对方笑了笑，语气看似随意。
“最近好几件事，大家都在等着看。”
“等什么？”
“等你会不会继续往前走。”
这句话，说得很直。
陈聿心里一紧。
“如果我走呢？”
对方没直接回答。
只是放下筷子，说了一句。
“那你得想清楚，值不值得。”
这顿饭，吃得很快。
结束时，对方拍了拍他的肩。
“有些时候，退一步，不是坏事。”
这句话，本来是安慰。
可陈聿听着，却只觉得刺耳。
因为他太清楚——
只有被逼到角落里的人，才会被劝退。
而另一边，沈星棠这一天过得并不忙。
她照常处理文件，照常接电话，照常跟团队沟通。
但她明显感觉到，有些事情变了。
以前，她更多是在“等安排”。
现在，却开始有人主动来问她。
不是大方向。
是细节。
“这个时间点，你觉得合不合适？”
“这一步，如果先放，会不会影响后面？”
“如果对方拖，我们要不要先动？”
这些问题，看似琐碎。
可每一个，都是在确认——
她的判断是否可靠。
下午，她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没有寒暄。
“沈总，昨天你给的那份说明，我们看完了。”
沈星棠没有立刻问结果。
只是安静地等着。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儿。
“至少，有一点我们很确定。”
“哪一点？”
“如果真出问题，你不会躲。”
这句话，说得很轻。
却让她指尖微微收紧。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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