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州王府的灯笼还亮着暖黄的光,映着门上那方大红喜字,风吹过,烛火晃了晃,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倦。李阳扶着陆云舒跨进婚房门槛时,腿都有些发飘——从太庙的祭天拜祖,到皇宫的封诰谢恩,再到一路的仪仗周旋,折腾了整整一天,比在廷州带两千骑兵追匈奴还累。
“娘娘,奴婢帮您卸头饰吧。”两个贴身侍女迎上来,声音放得极轻。陆云舒点点头,任由她们扶着坐到梳妆台前,那顶凤冠压得她脖颈发僵,珠翠叮当响,看着华丽,实则重得能压垮人。
李阳可没那耐心等侍女伺候,反手就把身上的朝服扒了,随手扔在椅子上,粗布里衣上还沾着点仪式上的香灰。他往婚床上一躺,四肢摊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还透着股痞气:“我的个亲娘嘞,这婚结的,比打一场匈奴恶仗还累人。”
陆云舒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些。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摘她头上的珠钗,一根一根下来,发间的束缚渐渐消失,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转头看李阳:“瞧你那没规矩的样子,哪有半点亲王的体面。”
“体面能当饭吃?能解乏?”李阳侧过身,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在自己媳妇面前,装什么体面。”
说话间,侍女已经把凤冠霞帔都卸了,露出陆云舒里面穿的素色衬裙,长发松松地披在肩头,少了几分仪式上的英气,多了几分寻常女子的温婉。她走到床边,也觉得浑身酸痛,干脆也躺了下来,和李阳并排着,中间还留着点空隙。
婚房布置得简单却温馨,墙上只挂了那方红喜字,被褥是廷州带来的棉絮缝的,比长安的丝绸被暖和扎实,盖在身上有种熟悉的踏实感。桌案上摆着一盘花生、一盘红枣、一盘桂圆,寓意“早生贵子”,可两人累得连碰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回廷州后,我带你去工坊看看吧。”李阳忽然开口,声音里没了疲惫,多了点期待,“新造的望远镜快成了,能看清几里地外的匈奴骑兵,到时候教你用,以后你也能帮着盯边境。”
陆云舒侧头看他,眼里亮了亮:“我也能去工坊?”在长安,女子是不能进工坊那种地方的。
“怎么不能?”李阳咧嘴一笑,“廷州我说了算,你是王妃,想去哪就去哪。我还教你看账本,听竹管财政这些年,账目做得清楚,你学学,以后咱们一起管廷州,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
他说的不是“我养你”,不是“你只管享清福”,而是“咱们一起管”,像极了廷州工坊里那些一起琢磨武器的工匠,平等又默契。陆云舒心里一暖,疲惫好像也散了些:“好啊,我还想看看你说的转轮步枪,到底有多厉害。”
“那有啥难的,回去就给你看。”李阳兴致勃勃,又想起长安的事,语气沉了沉,“就是六皇子和沈清禾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大婚,父皇封你正妃,封她侧妃,明着是抬咱们,暗着是敲打他们,他们肯定记恨。回廷州的路,得小心点。”
“嗯,我知道。”陆云舒点点头,“孙旺他们办事稳妥,应该能应付。倒是你,在长安别太冲动,咱们的根基在廷州,没必要跟他们在这硬碰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廷州的工坊聊到边境的匈奴,从长安的派系聊到婚后的日子,没有半句缠绵悱恻的情话,却像认识了多年的老友,踏实又放松。烛火慢慢燃短,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李阳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均匀,他也眼皮一沉,彻底睡了过去。窗外的灯笼燃尽了最后一点火苗,屋里陷入一片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桌案上的花生红枣桂圆,依旧原封不动地摆着,谁也没想起那“早生贵子”的寓意。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鸟鸣把李阳吵醒了。他睁开眼,脑子里还有点懵,缓了缓才想起昨晚是洞房花烛夜。转头一看,陆云舒还睡着,侧脸对着他,长长的睫毛垂着,呼吸浅浅的,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红晕,睡得很安稳。
看着她这副模样,李阳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洞房花烛夜跟媳妇聊了半宿天,然后双双睡死过去,连周公之礼都忘了行,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这笑声不大,却把陆云舒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李阳,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天亮了?”
“亮了。”李阳忍着笑,调侃道,“陆王妃,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好像……就这么睡过去了。”
陆云舒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她瞪了李阳一眼,嗔道:“都怪你!睡得跟猪似的,我聊着聊着也睡着了。”
“嘿,这怎么能怪我?”李阳痞气地挑眉,往她身边凑了凑,“还不是陆小姐太温柔,跟我聊得太投缘,让我觉得太踏实,才不小心睡过头了。再说,比起那些虚头巴脑的仪式,跟你聊聊天,睡个安稳觉,不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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