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流筑基·林晚晴的七日与徐光启的担忧
龙江别庄,强化静室。
七日时光,在重复的引导、疲惫、恢复、再引导中缓缓流逝。对于林晚晴而言,这七天比她过去九年的人生加起来都要漫长,也都要深刻。
第一天,她在成功引导出第一个“环流”后,睡了整整六个时辰。醒来时,徐光启为她把脉,发现她脉象虽虚但稳,眉心印记的温度比平日略高,却呈现出一种活跃的温润感,而非病态的灼热。这是个好迹象,说明能量循环对她的身体产生了某种良性的“淬炼”。
第二天起,训练进入规律阶段。每日晨起服药膳,调理气血;上午在徐光启的监护下,进行一个时辰的“环流”引导练习;午后休息、学习经文(徐光启特意挑选了《道德经》《庄子》中关于“气”“虚静”“自然”的篇章,以助她理解能量流动的哲学意境);傍晚再进行半个时辰的巩固练习。
“环流”从最初只能在左手背维持一息,到第三日已能在双手手背同时维持三息。从第五日开始,周墨引入了第二个基础纹路——“涡旋”。这是在“环流”基础上,增加一个向内收敛的螺旋,旨在让能量流在局部形成短暂的“蓄积点”,以增强“迷宫”局部的防御强度和迷惑性。
林晚晴学得很快,快到让周墨都感到惊讶。她似乎天生就对这种能量层面的“编织”有着超凡的直觉。第七日傍晚,她已经能够在右手掌心,同时维持一个简化的“环流-涡旋”复合纹路长达五息时间。当那淡淡的银色光纹在她掌心若隐若现,形成一个缓慢自转的微型光涡时,连一向沉稳的周墨都忍不住轻声喝彩。
然而,徐光启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第七日训练结束后,林晚晴照例沉沉睡去。徐光启仔细记录下她今日的各项体征数据,然后来到外间,与等待的沈敬和周墨碰面。
“进度超乎预期,”周墨难掩兴奋,“晚晴姑娘对能量纹路的亲和性与控制精度,远超我理论推演的最佳情况。照此速度,再有一个月,她或许就能在全身主要部位,构建起一个完整的、能够自动应对‘微汲’类攻击的‘基础共振剥离层’!”
沈敬点点头,但目光看向徐光启:“徐兄,你的脸色不太好。晚晴的身体……是否有什么隐患?”
徐光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记录册摊开:“从脉象、气血、脏腑功能看,晚晴目前并无大碍,甚至因为能量循环,经脉比寻常孩子还要通畅一些。但是……”
他指向几项用朱笔标出的数据:“你们看她的‘神耗’指标和‘深度睡眠脑波’图谱。‘神耗’数值持续处于高位,虽然每次训练后能回落,但基础值在缓慢上升。这意味着她精神层面的消耗,远超身体恢复的速度。更重要的是她的‘深度睡眠脑波’——正常孩童此阶段脑波应平稳深沉,但晚晴的图谱中,混杂了大量极其微弱的、高频的‘涟漪状’波动。”
周墨凑近细看,脸色渐渐凝重:“这是……信息处理活动的特征?她在睡梦中,潜意识仍在‘消化’或‘演练’白天接触的纹路信息?”
“不止。”徐光启沉声道,“结合她偶尔在梦中无意识的呢喃——有些音节完全不属于官话或任何已知方言,音调古怪,像是……某种机械的发音——我怀疑,她深度接触自身‘钥匙’能量和这些‘禹墟’纹路的过程,可能正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激活或唤醒她基因或灵魂中承载的某些更深层的东西。那些梦中的脑波涟漪和呢喃,可能就是某种……‘信息下载’或‘本能苏醒’的表现。”
沈敬沉默片刻:“是好是坏?”
“福祸难料。”徐光启摇头,“可能是‘钥匙’本质的进一步解放,赋予她更强大的潜能和理解力。但也可能……是某种‘非人’特性的侵蚀,或者是在无意识中,与那个‘沉睡意志’建立更深的、不受控的连接。毕竟,她眉心的印记,说到底也是‘禹墟’文明的造物。”
“我们需要放慢进度吗?”周墨迟疑道,“或者,加入更多稳固心神的训练?”
“进度不能停,‘镜渊’的威胁如芒在背。”沈敬决断道,“但防护必须加强。徐兄,从明日起,晚晴所有的药膳和安神香,全部换成最顶级的药材,不惜代价。在她睡眠时,静室周围再加装一层物理隔音和磁场稳定装置。周墨,你在设计后续纹路时,必须优先考虑‘稳定性’和‘对宿主意识的保护’,哪怕牺牲部分效能。同时,开始设计监测她精神‘异化’程度的预警装置。”
他顿了顿,看向静室方向,目光复杂:“这孩子扛起的,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重。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她蹒跚学步时,把护栏扎得再牢些,把路尽量铺得平些。”
夜深了。静室中,林晚晴在沉睡。眉心印记散发着比往日更明显的温润银辉,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明灭。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梦境深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光海正在缓缓荡漾。光海中,除了她熟悉的那些基础纹路,开始有更加复杂、更加优美的结构,如同深海中自发凝聚的冰晶,悄然浮现、旋转、又消散。偶尔,会有几个模糊的、巨大的阴影,在光海的极深处缓缓游过,投下难以名状的“注视”。
而在她梦呓的极细微处,几个音节再次滑出唇边,这一次,似乎连贯了些:“……协……议……校验……”
无人听闻。
二、噬痕反噬·朱高煦的“星符”解读与碎片低语
汉王府地下,镜渊密室。
与龙江的谨慎推进相比,这里的气氛更接近疯人院与炼金工坊的结合体。空气中那股暗蓝色的诡谲熏香更加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的烟雾,在复杂阵列周围盘旋不散。阵列本身又被加装了许多古怪的部件:一些刻满符文的兽骨,几盆散发着腥气的深色液体,甚至还有几块疑似从古墓中掘出的、带有天然纹路的奇异矿石。
朱高煦盘坐的位置周围,地面用混合了朱砂、金粉和不知名粉末的颜料,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令人望之目眩的复合阵法。他的脸色比七天前更加难看,蜡黄中透着青灰,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炽烈得近乎燃烧,瞳孔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不属于人类的、冰冷的暗金色泽。
七天里,他又进行了三次“微汲”。
第一次,小心翼翼,收获甚微,但确认了方法可行,碎片表面的金属光泽恢复了一丝。
第二次,他略微加大了“触须”的强度和汲取量。这一次,不仅带回了更多纯净的银色能量,碎片在汲取时,表面再次短暂浮现出那几个星光构成的复杂符号,持续时间比上次略长。朱高煦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强行记下了其中三个符号的大致轮廓。
第三次,就在昨日。他过于急切,在碎片对“印记回响”产生强烈反应的瞬间,没有及时切断连接,反而试图去“捕捉”那缕回响。结果引发了剧烈的反冲——碎片剧震,暗金纹路疯狂流转,释放出一股冰寒刺骨、充满混乱信息的波动,直冲朱高煦识海!他当场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昏迷了整整两个时辰。醒来后,丹田寒气加剧,头痛欲裂,耳边开始出现持续不断的、极其细微的嗡鸣和……模糊的低语。
此刻,他正强忍着不适,与阴幕僚和赵破虏一起,研究他凭记忆绘下的那三个“星符号”。
符号绘制在特制的、浸染过秘制药液的兽皮上。线条并非笔直,而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光点连接而成,结构复杂精密到匪夷所思,蕴含着一种冰冷的、数学般的美感。它们不像是文字,更像是一种……高度压缩的指令、坐标或能量结构图。
“殿下,”阴幕僚声音干涩,指着第一个符号,“老臣翻阅了所有能找到的远古符文、道家云篆、甚至西域与天竺的秘典,无一能与此对应。但其结构,暗合《周髀算经》中某些极数之变,又似与星宿运转轨迹有模糊关联……老臣愚钝,实难解读。”
赵破虏则更关注第二个符号:“殿下,此符号的‘节点’分布,与我们在渤海残迹和东南石碑拓片上见过的某些局部纹路,有几分形似,但更为精简和……‘高级’。像是基础纹路的‘源代码’或‘核心指令’。”
朱高煦没有理会他们的分析,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三个符号上。这个符号最复杂,也最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恐惧。当他凝视这个符号时,丹田的寒气会异常活跃,耳边的低语也会变得稍微清晰一点——虽然依旧无法理解含义,但那语调,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情感,如同神只的宣判。
“它们不是给我们读的。”朱高煦忽然嘶哑开口,声音仿佛摩擦的砂纸,“或者说,不是用‘读’的。”
他伸出手指,缓缓靠近兽皮上第三个符号。指尖距离兽皮还有一寸时,他眉心(因与碎片深度连接而隐约浮现的暗金纹路虚影)微微一热,丹田寒气分出一缕,顺着经脉涌向指尖。
“殿下不可!”阴幕僚和赵破虏同时惊呼。
但已经晚了。朱高煦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那个星符号的中心。
刹那间——
“嗡——!”
兽皮无风自动!上面的星符号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不是银白色,而是没有任何温度的、纯粹的“白”!一股庞大、冰冷、浩瀚到难以形容的信息流,顺着朱高煦的指尖,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啊——!”朱高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仰面倒下,七窍同时渗出黑血!他浑身剧烈抽搐,双眼翻白,瞳孔完全被那刺目的白色占据!
阴幕僚和赵破虏魂飞魄散,正要上前施救,却见悬浮在阵列中央的那块碎片,猛然爆发出强烈的暗金色光芒!光芒中,碎片表面所有纹路疯狂流转,投射出一个放大了数十倍的、完整的第三个星符号虚影,笼罩在朱高煦身上!
虚影缓缓旋转,洒下冰冷的光辉。朱高煦的抽搐渐渐停止,七窍流血也慢慢止住。他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了。
瞳孔深处,那丝暗金色泽浓郁得如同实质,冰冷,空洞,仿佛万古寒冰。脸上所有属于“朱高煦”的暴戾、野心、痛苦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非人的平静,以及一丝淡淡的、仿佛在审视陌生环境的……困惑。
他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带着奇异金属腔调的语调,吐出一个简短的音节:
“校验……失败。单位:污染严重,兼容性低于阈值。建议:净化或……废弃。”
话音落下,碎片的光芒和星符号虚影骤然消失。朱高煦眼中的暗金色泽如潮水般退去,重新被痛苦和茫然取代。他剧烈咳嗽起来,吐出更多黑色的血块。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了?”阴幕僚和赵破虏这才敢扑上来,扶住他。
朱高煦喘着粗气,看着自己沾满黑血的手,又看向地上那张已经化为飞灰的兽皮,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后怕,但更深处,却燃起了一种更加疯狂的火焰。
他听懂了那个音节的一部分含义。
“校验……失败……净化……废弃……”
碎片,或者说碎片背后代表的那个存在,在“评估”他!因为他接触了那缕“印记回响”,触发了某种“验证机制”!而验证的结果是——他不合格!是“污染严重”的“单位”!
“想净化我?废弃我?”朱高煦擦去嘴角血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癫狂,“我朱高煦的命,由不得你们这些死物来裁定!”
他挣扎着坐起,看向那块已经恢复灰黑色、但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安涌动的碎片,嘶声道:“继续!加大‘微汲’的力度和频率!本王要更多的能量!要弄明白这些符号!要得到……认可!或者,就彻底掌控你!”
他已被碎片和那背后的秘密,拖入了更深的疯狂漩涡。这次“星符解读”的反噬,不仅重创了他的身体,更在他灵魂深处,埋下了一颗来自远古文明的、冰冷的“审判之种”。而碎片对他的影响,也正从“能量汲取的辅助者”,悄然转变为“试图按照某种古老标准改造或清除宿主的危险程序”。
噬痕已深,反噬初显。朱高煦与碎片的关系,正走向一条无法回头的、相互吞噬的绝路。
三、玉鉴初开·周墨的“谐振问询”与古玉的回应
龙江船厂,新辟的“甲字秘研区”。
这里比“丙字区”更加深入山腹,防护措施达到了目前技术的极致。整个区域被包裹在多层铅板、铜网和刻画着最强效隔绝、稳定纹路的复合材料中。内部空间宽敞,划分为数个功能室,核心是一间名为“鉴玉堂”的静室。
崇祯关于“从信物破译文明信息”的旨意,以及特批的资源,以最高效率到位。沈敬将此事列为与“共振剥离”同等优先级的项目,由周墨主导,徐光启协助提供医学和能量学支持,王铁柱负责绝对安保。
此刻,“鉴玉堂”内,第一次正式的“谐振问询”实验即将开始。
实验台由整块汉白玉雕成,表面刻画着极度精密、层层嵌套的共鸣放大与稳定纹路。台面中央,一个凹槽内,静静躺着那枚来自西苑的古玉。古玉旁边,摆放着几块西苑石片的残骸,以及一些从陆文昭小队残存记录中复原的、巴蜀岩壁光纹的局部图谱。
林晚晴没有在场。她的角色至关重要,但现阶段仅限于提供最基础的“钥匙频率”样本——徐光启和周墨通过极其温和的方式,在她平静状态下,采集了她眉心自然散逸的、最稳定的能量频率特征,并将其编码录入了一台新制造的“共鸣频率发生器”中。这台发生器,将是此次实验的“提问者”。
周墨站在主控台前,脸色严肃,眼底带着血丝,但精神高度亢奋。过去七天,他除了指导林晚晴,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这里,设计“谐振问询”协议。他的思路很明确:不强行破解,不注入高能,而是模拟“钥匙”与“信物”之间最自然、最和谐的“共鸣询问”,就像用正确的频率去叩门,期待门后主人的回应。
“所有屏蔽检查完毕,能量供给稳定,记录阵列就绪。”一名助手报告。
“晚晴姑娘的频率样本加载完成,发生器输出校准至万分之三强度,持续缓变模式。”另一名助手报告。
“生命体征监测正常,环境能量背景值稳定。”徐光启看着面前的仪器说道。
沈敬站在观察室的特制琉璃窗后,微微点头。
“开始。”周墨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钮。
“嗡——”
低沉的、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响起。共鸣频率发生器开始工作,输出一道道极其微弱、但频率精准模仿林晚晴“钥匙本源”的柔和波动,通过白玉实验台上的纹路放大和引导,缓缓覆盖向中央的古玉。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古玉静静躺着,如同普通的顽石。
周墨并不气馁,缓慢地调整着输出频率的细微变化,按照他设计的“询问序列”,依次模拟“呼唤”、“探询”、“展示”(将巴蜀光纹和石片纹路的特征频率片段轻柔地“展示”给古玉)、“请求”等不同的“情绪”或“意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内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声响和人们压抑的呼吸声。
就在输出频率进行到“展示”巴蜀岩壁光纹特征的某个特定波段时——
古玉,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物理位移,而是其内部那温润的青色光泽,仿佛被微风拂过的湖面,荡漾开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涟漪。
“有反应!”徐光启低呼。
周墨心脏狂跳,但手极稳。他立刻将输出频率稳定在这个波段,并加入了更明确的“请求理解”的调制。
古玉内部的涟漪逐渐明显。青色的光华开始从内部渗出,在玉身表面缓缓流淌,勾勒出它自身那些天然纹路。这些纹路此刻仿佛活了过来,与实验台上刻画的纹路产生了某种共鸣,整座白玉台都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白色辉光。
紧接着,古玉上方约三尺处的空中,无数细微的青色光点凭空浮现,如同夏夜流萤,开始快速聚散、组合。
“记录!全频段记录!”周墨声音发颤。
青色光点迅速凝聚成一行行复杂而优美的立体符号!这些符号与朱高煦碎片上出现的“星符号”风格迥异,星符号冰冷精密如机械制图,而这些青色符号则充满了流畅的生命感与艺术性,更像是一种高度升华的象形文字或能量音乐的直接显化。
符号持续了大约十息时间,然后如同烟雾般缓缓消散。古玉的光芒也渐渐黯淡,恢复平静。
实验室内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成功了!它回应了!”助手们激动不已。
周墨却紧紧盯着刚刚记录下的符号图谱,手指飞速在辅助计算盘上拨动,进行着初步的结构分析和比对。徐光启和沈敬也立刻围了过来。
“不是直接的语言或图像……”周墨喃喃道,“是一种……高度抽象的‘概念流’或‘信息包’。我需要时间破译,但初步看,其结构具有很强的逻辑性和……伦理指向性。”
他指着图谱中几个反复出现、作为结构基石的符号组合:“这个组合,在‘展示’巴蜀攻击性光纹(共鸣阱)时,反应是‘排斥’与‘警示’。而在‘展示’石片上相对平和的纹路时,反应是‘接纳’与‘认可’。还有这个核心符号……它贯穿始终,似乎代表着‘平衡’、‘和谐’、‘共生’之类的最高准则。”
沈敬目光灼灼:“能破译出具体内容吗?尤其是关于安全接触、能量利用的准则?”
“需要时间,大人。”周墨道,“但这股‘概念流’中,确实包含了一些关于‘能量网络维护’、‘非侵入性接触协议’、‘节点功能分类’的片段信息。最重要的是……”
他抬起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在信息流的末尾,有一段极其微弱、但指向性非常明确的‘验证请求’。它似乎是在询问……发出询问的‘钥匙’,是否具备‘更高权限’或‘特殊使命关联’?当我们的频率发生器模拟晚晴姑娘的‘灵视’后触及‘沉睡意志’时的那种特殊状态特征时,这段‘验证请求’的反应最为强烈。”
徐光启若有所思:“古玉在验证晚晴?验证她是否有资格获得更深层的信息,或者……承担某种责任?”
“很可能。”周墨点头,“而且,这次实验似乎也‘激活’了古玉的某种长期状态。你们看这里——”他指向环境能量监测仪,“古玉周围,现在持续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但非常稳定的‘和谐共鸣场’。这个力场似乎能轻微抚平周围能量的躁动,并有排斥恶性攻击性能量的特性。”
玉鉴初开,文明之音首次以相对清晰、无害的方式,向这个时代的人类展露了只鳞片爪。它带来的不仅是宝贵的信息片段,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和谐”与“平衡”哲理的文明气息。这气息,与朱高煦手中碎片代表的冰冷、评判与危险,形成了鲜明对比。
破译工作刚刚开始,但曙光已现。这缕曙光,或许将照亮大明与“禹墟”遗迹未来相处的一条全新道路。
四、梦海涟漪·韩爌的“意外接收”与净尘司的新线索
京师,翰林院藏书馆深处,夜。
韩爌揉着酸涩的眼睛,吹熄了最后一盏油灯。今日的档案梳理工作暂告一段落,他整理出的与“地脉异常”相关的零星记载又多了十几条,但大多语焉不详,难以形成有效串联。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没有回府,而是在藏书馆旁专为他辟出的一间静室歇下。这里堆满了古籍和他的手稿,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纸张的味道。很快,他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韩爌开始做梦。
梦境起初是混沌的,只有一些零散的光影和声音碎片——那是他白日里反复研读的那些诡异记载在脑海中的回响:发光的山壁、地底的金铁之声、离奇失踪的旅人……
渐渐地,梦境开始变化。混沌中,出现了一点银色的光。那光很柔和,很温暖,让他感到莫名的亲切与安心。银光缓缓扩散,如同在水中晕开的墨,勾勒出一些……极其复杂、极其优美、不断流动变化的纹路。这些纹路他从未见过,但冥冥中又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那些古籍最荒诞不经的插图角落里,曾瞥见过类似的影子。
他“听”到了一种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回响在意识深处的声音。那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像是无数种乐器在最和谐的状态下共同奏响的一个悠长和弦,又像是风吹过亿万风铃的轻鸣,庄严、恢弘、充满智慧,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与期待。
在这“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更加“具体”的“信息片段”。依然是无法直接理解的符号或意象,但他却模糊地“懂得”了其中的一些“感觉”:
一种对“平衡”被打破的“忧虑”。
一种对“暴力侵入”的“拒斥”与“警示”。
一种对“正确频率”和“纯净本质”的“认可”与“期待”。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某个“沉睡核心”的“呼唤”,以及对这个“呼唤”可能被“错误解读”或“恶意利用”的深深“担忧”。
最后,梦境中闪过几个快速交替的“画面”:一片被深蓝色狂暴光纹笼罩的峡谷(巴蜀);一处荡漾着银色涟漪的地下空间(龙江);一块散发着冰冷暗金色泽、布满裂痕的尖锐碎片(汉王府);以及一枚温润青色、流淌着和谐光晕的古玉(龙江实验室)。
韩爌猛地惊醒,从榻上坐起,冷汗浸透了中衣。
窗外天色微明。他心脏狂跳,梦境中的一切历历在目,尤其是那种种清晰的“感觉”和最后那几个“画面”,真实得可怕。
“这不是寻常的梦……”韩爌喘着气,作为一名严谨的学者和官员,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但这个梦太不寻常,其中的信息,与他正在秘密调查的“玄玉之谋”高度契合,甚至提供了他完全不知道的细节(比如碎片和古玉的具体“感觉”形象)!
他立刻起身,点亮灯烛,铺开纸笔,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将梦中看到的那些流动纹路尽可能描绘下来,并将感受到的那些“信息感觉”详细记录。
“银色的、温暖的纹路……充满生机与亲和。青色的、和谐的古玉……暗金色的、冰冷危险的碎片……深蓝色的、狂暴的峡谷光纹……”韩爌看着自己的记录,眉头紧锁,“这些意象……与王公公西南报告、沈敬密折中隐含的信息,以及陛下让我查的档案,似乎能对应上……”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因为自己长时间、高强度地接触和思考这些与“禹墟”、“地脉”相关的信息和实物(古玉拓片、石片样本),自己的精神在睡眠中,无意间与某个存在的“信息场”或“梦境场”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振?就像收音机偶然调到了某个频道?
而梦中那银色的、温暖的核心感觉……让他莫名想起了沈敬密折中提到的那个小女孩,林晚晴。陛下曾隐晦提过,她是关键。
“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陛下和王公公。”韩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他的梦真的是一种被动接收到的“信息涟漪”,那么说明“禹墟”相关的事物,其影响方式可能远超物理层面,能够直接作用于人的意识。这既可能是获取信息的途径,也可能是巨大的危险——谁能保证下一次“涟漪”是善意的信息,还是致命的冲击?
同时,这也是一条全新的、意想不到的线索。通过分析他梦中接收到的“感觉”,或许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那些纹路、信物和节点的“性质”与“倾向”。
就在韩爌准备密封奏报时,门外传来轻轻叩响。
“韩大人,净尘司王公公派人有急事相询。”是藏书阁值守宦官的声音。
韩爌心中一凛,收起纸笔,整理衣冠:“请进。”
一名净尘司的低阶内侍恭敬入内,递上一份薄薄的、密封的纸条:“王公公命小的将此物交予大人,说或与大人近日所查之事有关。”
韩爌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他瞳孔骤缩:
“辽东镇抚司密报:奴儿干都司旧地(渤海方向),三日前子夜,有猎户见极北天际,忽现暗红色异光,状如裂瞳,片刻即消。当地萨满称,乃‘沉睡之眼’将醒凶兆。”
渤海方向……暗红色异光……状如裂瞳……
韩爌猛地想起梦中最后闪过的几个画面之一——那块散发着冰冷暗金色泽、布满裂痕的尖锐碎片!
难道……汉王朱高煦手中的碎片,其影响或关联,不仅限于时空下游的“镜渊”窥视,甚至可能……已经开始对现实世界,尤其是与“禹墟”节点相关的现实地域,产生物理层面的干扰和异象?
梦海涟漪未平,现实波澜又起。韩爌的意外“接收”与净尘司来自辽东的新线索,如同两块拼图,为这幅越发宏大诡异的画卷,增添了新的阴影与动荡。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隐隐指向同一个结论:平静的日子,或许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