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青禾村的晨雾还带着昨夜井水的凉意,几辆印着“综合执法”字样的白色面包车,便如几头沉默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堵住了村口。
车门洞开,一队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鱼贯而出,为首的中年队长面色冷峻,手中捏着一张纸,那纸上的红头与印章在熹微的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奉县文物保护办公室命令,对青禾村沈氏祠堂后古井进行紧急封存保护,闲杂人等一律退后!”队长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铁尺,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第一个身影站了出来。
是桃婶。她满头银发,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拐杖的另一头死死抵在古井的井台边缘,仿佛一棵扎根于此的老树。
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燃烧殆尽后的灰烬般的平静:“要封这口井,”她开口了,声音沙哑却清晰,“就先从我这把老骨头上压过去。”
“封井就是封嘴!封了井,就是想把我们祖奶奶们的声音,再活埋一次!”春妮紧随其后,她身后,是村里几十个闻讯赶来的女人,老的少的,手里或拿着农具,或空着手,却都用身体筑成了一道沉默而坚韧的墙。
她们不吵不闹,只是站着,用最原始的方式,守护着那口刚刚开始对她们“说话”的古井。
气氛瞬间凝固。执法队长皱起了眉,他预想过阻挠,却没料到是这般决绝的阵仗。
他挥了挥手,示意队员暂缓行动,自己则上前一步,试图讲道理:“老乡们,我们是依法办事。古井内发现了重要碑刻,这是为了保护文物,防止被不法分子破坏……”
他的话被一个清脆的快门声打断。
人群一侧,许薇举着手机,镜头不偏不倚地对准了这僵持的一幕。
她的直播间里,在线人数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上疯涨:“各位朋友,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青禾村的‘女匠密道’——这口古井。就在昨晚,我们刚刚通过这口井,联系上了失散数百年的十七支传承血脉。而今天一早,所谓的‘文物保护令’就下来了。他们要封住的,真的是一块石头吗?还是一个刚刚被揭开,不愿被某些人看到的真相?”
许薇的声音冷静而富有煽动性,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青禾村女匠密道#、#封井即封喉#两个话题,如火箭般蹿升,短短十几分钟,便冲上了同城热搜榜首。
就在执法队长进退两难,准备向上级请示时,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县里王秘书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谁让你们搞这么大动静的?现在全网都在看!马上停止行动!原地待命!告诉村民代表,经过紧急商议,同意给予她们七十二小时的缓冲期,用于提交联合专家评估的申请材料。七十二小时,一分不多!”
队长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看向沈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他高声道:“上级指示,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我们将强制执行!”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沈玖却并未放松,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的险胜。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送走执法队,村民们还未散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踏着晨露,从村外的小径徒步而来。
那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鹤发童颜,背着一个旧布囊,正是数日前指点她碑文玄机的老游道士。
他似乎早已料到此间风波,脸上不见丝毫惊讶,只是走到井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口古井:“丫头,贫道不请自来了。”
“道长,您是?”沈玖心中一动,恭敬地问道。
老游道士没有直接回答,他绕着古井走了三圈,时而俯身嗅闻井壁上青苔的气息,时而伸手探入井口,感受着水面蒸腾而上的微风。
最后,他立于井前,目光如炬,断然道:“此井,非寻常之井。它位于地脉阴阳交汇之眼,上承天光星斗,下接九曲水龙。井壁上的文字,也非寻常文字。”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沈玖昨夜拓下的碑文拓片,指着其中一个“水”字的偏旁:“丫头,你看这里。”
众人凑上前去,只见那“水”字的一捺收尾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缺口,若不细看,只当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这些,不是虫蛀,也不是风化。”老游道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揭开天机的肃穆,“这是方位密码,是明清时期民间匠人秘传的‘水语’。此缺口,对应的是天上北斗七星的‘天权’星位。你们的先人,以井口为天心,以星斗倒映在水面的方位为刻度,将传递信息的节点,用这种方式,一笔一画地刻进了族谱,藏进了这石碑里!”
他从布囊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星象图和一把古旧的铜尺,与拓片上的文字一一比对校准:“以北斗为基,辅以水流走向……没错,你感应到的十七个方位,其中有十二个,与我这张旧图上标注的明清古村落遗址完全重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