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被窗外的月光浸染成一片冰冷的青灰色。
沈玖没有开灯,那张写着“终结者技术”的纸条在她指尖几乎要被攥出水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扎进她的神经末梢。
未知号码发来的那条短信,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迷雾,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省农科院旧档案室……有人忘了销号。”
这不仅仅是提醒,这是一把钥匙,一把插在百年尘封大门上的钥匙。
对方在告诉她,敌人的根,扎得很深,深到几十年前,甚至更久远的过去。
而他们百密一疏的那个“号”,就是她撬动整座大山的支点。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锁着青禾工坊的屋檐。
沈玖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暗夜里燃烧的火。
她叫醒了小禾,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禾,跟我去一趟省城,带上最好的相机和便携扫描仪。”
小禾睡眼惺忪,却在看到沈玖那张肃杀的脸时瞬间清醒,没有多问一个字,立刻点头:“好!”
省农科院的旧档案室,藏在大院最深处一栋不起眼的苏式红砖小楼里。
这里早已被新的数据中心取代,平日里门可罗雀,只有斑驳的墙壁和生锈的铁窗,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荣光。
凭借那个“忘了销号”的内部预约码,两人畅通无阻。
管理员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瞥了眼电脑上的预约信息,便摆摆手,任由她们走进了那片由时间与纸张构筑的森林。
一股陈旧、干燥,混合着书页霉变与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
高大的铁制书架直抵天花板,像一排排沉默的巨人。
光线从高窗投下,在空气中切割出无数道光路,亿万尘埃在其中翻飞起舞,如同被惊扰的时光精灵。
沈玖的声音在空旷的档案室里显得有些发飘:“分头找,所有跟‘华北’、‘地方作物’、‘民国’相关的年鉴、普查报告,一本都不要放过。”
时间在一页页翻动的沙沙声中流逝。
小禾很快就满脸灰尘,像只钻进米仓的小老鼠,而沈玖则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她的指尖拂过那些脆弱泛黄的纸页,仿佛在触摸一段段被遗忘的历史脉搏。
终于,当她从一个积满灰尘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一本封面印着《民国二十三年华北作物普查年报》的册子时,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册子已经很脆弱了,纸页的边缘像枯叶一样焦黄。
她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目光如鹰隼般逐行扫描。
在“冀省地方特产禾本科作物考”一章的末尾,她找到了一段用竖排毛笔小楷记录的文字:
“……青禾镇沈氏,世代以酿酒为业。其所育‘金穗麦’,穗大粒饱,秆韧耐旱,尤异者,其籽粒附生天然酵母,香气卓绝,邑人赖以为酿。此麦不事精耕,愈是贫瘠沙壤,愈显其性,实乃天赐之粮……”
就是它!
沈玖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立刻拿出相机,对着这一页,从各个角度拍下高清照片。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该页记录的调查员签名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三个隽秀却又带着一丝倨傲的签名,她不久前才在丰禾集团的宣传材料上见过——郑文澜的叔祖父,郑启明!
原来如此!
沈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彻骨的嘲讽。
她低声对身边同样震惊的小禾说:“看到了吗?他们家学渊源。祖上以‘学术研究’之名,系统性地摘录咱们的族谱;到了孙子辈,就直接动手摘录咱们的基因。百年前的‘普查’,就是为了百年后的‘掠夺’做准备!”
这已经不是巧取豪夺,这是一场横跨一个世纪的阴谋!
回到青禾工坊,沈玖没有片刻停歇,立刻拨通了小林律师的电话:“小林,我这里有份铁证!”她的声音冷静而果决,将档案室的发现和盘托出,“我们立刻启动‘传统品种身份认证’程序!依据《农业植物新品种保护条例》第十条,关于‘农民对其自繁自用繁殖材料的豁免’条款,以‘青禾村集体’的名义,申请将‘金穗十二行’认定为受保护的‘农民衍生品种’!”
电话那头的小林律师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惊得半晌无言,随即爆发出极大的热情:“沈总,这份证据太关键了!它直接把‘金穗十二行’的历史往前推了近百年,形成了完整的传承证据链!我现在就准备材料!”
“材料我这里有。”沈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一堆物件,“奶奶留下的、用蜂蜡封存的麦种标本;工坊里几代酿酒婆婆的手记残页,上面有她们用最朴素的语言记录的育种心得;还有我之前录下的,村里老人们关于这麦子的口述史视频……把这些,全部做成证据附件!”
当天下午,沈玖带着所有材料,在陈国栋的办公室见到了这位省农委的项目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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