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走廊里,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那两个保安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慌”的情绪。
偷?
专利?
这两个词,对于一群只是来参观的学生和家长而言,或许还很遥远。
但对于农科院内部的人,尤其是心虚的人来说,不啻于平地惊雷!
“你……你胡说什么!”其中一个保安色厉内荏地喝道,“这里是省农科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马上跟我们走!”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沈玖的胳膊。
沈玖却笑了,那笑容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讥诮。
她非但没退,反而上前一步,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是对着周围那些被惊动而围拢过来的参观人群说的:“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叫沈玖,是‘麦田秋’酒坊的酿酒师,也是‘金穗十二行’的培育者。”
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仿佛这里不是险象环生的敌营,而是她的产品发布会:“我手里的这根麦穗,就是‘金穗十二行’。它是我沈家三代人,耗费了半个世纪的心血,从上万份祖辈留下的乡土种源里,一点点筛选、培育、提纯、复壮出来的。”
她举起那根从断口处被她鲜血浸染过的麦秆,那青黄色的麦穗在灯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酿酒,讲究的是‘粮是酒之肉’。没有好粮食,就酿不出好酒。我们酿酒人,对粮食的感情,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可就在前天晚上,我种在试验田里,即将成熟收割,用来制作明年‘高温大曲’的三十亩‘金穗十二行’,被人一夜之间,偷割得干干净净!”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沈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那扇紧闭的“特种育种B室”大门上,仿佛能穿透金属,看到里面的一切:“他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每一粒种子,都有自己的记忆。它们记得生养它们的土地,记得浇灌它们的血汗。我顺着种子的指引,一路找到了这里。”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穿透人心的力量:“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家失窃的麦子,会出现在省农科院的‘特种育种室’里;更好奇,为什么你们要用它的基因,去杂交一个所谓的‘抗除草剂’新品种,然后,反过来申请专利?”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把我们农民祖祖辈辈留种、耕种的权利,变成你们的专利壁垒吗?是要让所有种‘金穗十二行’的农户,都变成侵犯你们专利的盗贼吗?!”
字字诛心!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学生和家长,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好奇变成了震惊和愤怒。
尤其是几个同样来自农村,或是就读农业专业的学生,眼神里已经燃起了火焰:
“这……这是真的吗?这也太黑了吧!”
“种质资源盗窃?这可是重罪啊!”
“我刚才好像也看到那个实验室标签了,确实写着‘金穗十二行’……”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两个保安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哪里想过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有几分学者风度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生物实验区的负责人,我姓王。这里面可能有些学术上的问题,我们到办公室里,慢慢谈,好不好?”
王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对那两个保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
他想息事宁人。
沈玖却看穿了他的意图。
她知道,一旦进了办公室,就是进了虎口,再想脱身就难了。
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必了,王主任。我相信,事实是什么,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今天打扰大家参观了,抱歉。”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从容而坚定。
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那两个保安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王主任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沈玖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惹出滔天大祸的“B室”大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周总,出事了。那个女人……她找上门来了。”
……
夜色如墨,将整座城市吞没。
一间不起眼的快捷酒店房间里,灯火通明。
沈玖坐在书桌前,神情专注地操作着笔记本电脑。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谱写一曲无声的战歌。
她的面前,一张巨大的信息网络正在被缓缓编织成型。
那个老葛头描述过的,穿着“农业普查”背心的可疑人员——她通过李博士的关系,侧面调取了县农业农村局最近半年的所有外勤记录和人员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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