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来的,未必都是万物生长的低语。
有时候,是利刃划破喉咙的血腥气。
那场暴雨带来的【野生酵母自然共生】,让沈玖和整个工坊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神迹的喜悦中。
桃婶带着小兰等几个最有悟性的学徒,不眠不休地守着那几坛“天赐之酒”,小心翼翼地记录着每半个时辰的温湿度和香气变化。
每个人都相信,一个全新的、只属于“麦田秋”的传奇,正在坛中酝酿。
然而,传奇的诞生,总是伴随着最残酷的献祭。
天光未亮,晨雾如纱,还带着雨后未散的湿润。
工坊里静悄悄的,只有发酵车间传来窖池呼吸般、沉闷而有力的“噗噗”声。
“砰!砰!砰!”
一阵擂鼓般的砸门声,粗暴地撕裂了这份宁静。
沈玖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那场暴雨让她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连睡觉都未曾深眠。
她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冲到院中时,正看到一个学徒惊慌地拉开大门。
一道泥泞的人影,踉跄着冲了进来,仿佛一截被狂风吹断的老根。
是老葛头。那个一辈子都在跟土地打交道,连腰都弯成了麦穗形状的守田人。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泥点,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稀疏白发,此刻如一蓬乱草。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用了几十年的竹竿,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沈……沈丫头……”老葛头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厉害,“田……田出事了!咱那块试验田……被人给……给平了!”
沈玖的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她甚至来不及换鞋,跟着老葛头就往村东头的试验田狂奔而去。
清晨的冷风灌进她的衣领,却远不及她心底泛起的寒意。
试验田,那是“麦田秋”的命根子。
那里种着的,不是普通的麦子,而是她通过系统兑换,又经过数代优选,最适应这片水土的【金穗十二行】。
那是酿造顶级“麦田?源”系列,唯一不可替代的原料!
还未到地头,一股浓重的、麦秆被折断后特有的青涩腥气,就混杂在泥土的芬芳中,扑面而来。
当沈玖站定在田埂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前,再没有那片迎风摇曳、如金色波浪的麦海。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所有即将成熟的麦株,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型镰刀,贴着地面齐根割断。
金色的麦穗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青黄色的断茬,在晨光下,如同无数张开的、无声哭嚎的嘴。
泥泞的土地上,布满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痕迹。
一种是杂乱而深刻的脚印,至少有七八个人。
另一种,是两条清晰的、带有特殊花纹的车辙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小路上,消失在晨雾之中。
“监控呢?”沈玖的声音,冷得像冰。
老葛头颤抖着指向不远处一根歪斜的电线杆:“杆子被人撬歪了,上面的那个‘小眼睛’……也没了。”
沈玖缓缓蹲下身,无视脚下湿滑的泥土。
她拾起一根被踩断的麦秆,指尖轻轻捻过那参差不齐的断口。
那不是利刃切割的平滑,更像是用一种带着锯齿的剪刀,在慌乱中暴力剪下。
这不是偷盗。
寻常偷麦子的贼,只会偷偷摸摸割上一捆,绝不会有这样的装备和胆量,更不会如此精准地毁掉整片田地,连监控存储卡都一并带走。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精准的、毁灭性的……收割。
他们的目标,不是麦子,是种子!
是“麦田秋”的根!
跟在后面赶来的桃婶看到这一幕,捂着嘴,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的天爷……这……这是要绝了我们的后路啊!下一批‘源’系列的曲料,就等着这批麦子入药啊!”
沈玖没有哭,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被蹂躏的土地,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里,风暴正在凝聚。
她想起陆川在雨夜里说过的话——有些事,风刮不走,就得人守住。
是她大意了。她守住了工坊内部的人心,却忽略了来自外部,最致命的贪婪。
“人心是窖池……”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倒是想看看,用我的麦子做引,你们能酿出什么东西来!”
回村的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徐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他脸色铁青,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账本,快步跟上沈玖:“小玖,”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出事了。我让柳会计(新来的年轻会计)把所有合作方的资金往来又核对了一遍。发现一个问题。”
“说。”沈玖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
“南岭村的合作社,就在上个星期,分三笔,给城郊一家叫‘绿源物流’的公司,打了一笔总计三十万的款子。”徐伯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名义是‘农机租赁费’。可我托人去查了,那家‘绿源物流’的注册地址,是一家快倒闭的五金店,公司名下,连一辆带轮子的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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