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南岳衡山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沉静,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衍风尘仆仆,却步履沉稳地踏上了回雁峰的石阶。一月江湖历练,尤其是襄阳山谷中的奇遇与苦修,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昔日初入内门的些许青涩与锐气已被收敛入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的沉静,眼眸开阖间,精光内蕴,偶尔流露出一丝洞彻世情的锋芒。后天九重的内力修为虽未刻意张扬,但那凝实厚重的气息,却让沿途遇到的守山弟子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纷纷恭敬行礼。
莫大先生依旧在那处僻静的凉亭中,仿佛从未离开。他背对着林衍,望着远处沉入暮色的群峰,手中并无胡琴,只有一杯清茶,雾气袅袅。
“回来了。”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师尊,弟子回来了。”林衍深深一揖。
莫大缓缓转身,浑浊的目光落在林衍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本源。“气息沉凝,步履生根,目蕴精光……看来此行,收获匪浅。不止突破了后天九重这般简单。”
林衍心中微凛,师尊的眼力果然毒辣。他早有腹案,当下便将自己此行经历,选择性且有所修饰地娓娓道来。
他首先提及了在衡阳城拜会刘正风师叔,得到其热情接待与剑法指点,并获赠《回风落雁剑心得》手稿。“刘师叔……对即将到来的金盆洗手,似乎已心存死志,言语间对衡山未来,对师尊您,多有挂念。”林衍声音低沉,将刘正风那份复杂的情绪传达出来。
莫大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与黯然,但随即又被古井无波的平静掩盖。“他……一向如此重情。”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接着,林衍描述了巧遇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两人溪边论剑,以剑佐酒的经过。“令狐师兄剑法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弟子与之切磋,受益匪浅,对‘无招’之境略有感悟,基础剑法侥幸得以突破。”他隐去了基础剑法已至“登峰造极”的具体境界,只以“突破”含糊带过,但这已足够惊人。
莫大微微颔首:“令狐冲?风清扬的传人么?难怪。你能从他剑中有所得,是你的机缘。”他并未深究“无招”的具体感悟,到了他这等境界,深知有些东西只可意会。
最后,林衍压低了声音,说出了此行最重要的成果之一——“师尊,弟子依照您的令牌,动用暗线,已成功寻到并暗中保护了曲洋的孙女,曲非烟。”
此言一出,莫大先生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的动容。他霍然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紧紧盯着林衍:“你找到了那女娃?她现在何处?安全否?”
“绝对安全。”林衍肯定地点头,将如何设计“李代桃僵”,如何避开嵩山派眼线,如何将曲非烟秘密安置的过程简要说了一遍,“如今曲姑娘已在我派一处隐秘据点,并已修书一封,向其祖父曲洋说明情况。弟子认为,此乃连接曲洋,揭露嵩山派勾结魔教长老、构陷刘师叔阴谋的关键一步。”
莫大先生听完,沉默了许久。亭中只有晚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声。他缓缓放下茶杯,走到亭边,负手远眺,青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如释重负,“林衍,你做得比为师想象的还要好!救下曲非烟,不仅保全了一条无辜性命,更是在左冷禅的棋盘上,埋下了一颗他绝想不到的钉子!此事,你居功至伟!”
他转过身,看着林衍,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赞赏与认可:“你不仅悟性超群,更有临机决断之能,心思缜密,顾全大局。将衡山未来托付于你,为师……可以放心了。”
这番话,已是极高的评价和托付。林衍连忙躬身:“弟子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唯愿竭尽全力,护我衡山周全!”
既已交底,师徒二人便不再客套,开始详细推演金盆洗手大会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林衍凭借“先知”,将嵩山派可能采取的手段一一剖析:“左冷禅意在立威,并剪除我衡山羽翼。届时,费彬、丁勉、陆柏等十三太保中的高手必定倾巢而出,手持五岳令旗,以刘师叔结交魔教长老曲洋为由发难。他们必会携带有力‘人证’(可能是被收买的魔教教徒或被胁迫之人),甚至可能拿出刘师叔与曲洋交往的‘物证’(书信等)。第一步,便是要以五岳盟规,逼迫刘师叔就范,或当场格杀,或押回嵩山审问。”
莫大静静听着,脸色凝重:“他们敢在天下英雄面前行此霸道之事?”
“他们必然敢。”林衍肯定道,“左冷禅已准备多年,势在必得。他甚至可能安排了后手,若我衡山反抗,便以‘维护五岳盟规,清理门户’为名,强行镇压,甚至……当场实施五岳并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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