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衡山脚下的刘府却已是灯火通明。朱漆大门洞开,身着崭新服饰的家仆分列两侧,只是那强撑的笑脸下,握着扫帚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庭院正中,紫檀木架上摆放的金盆在晨曦中闪着刺目的光,盆中清水无波,却映得每个人心头都在发颤。
林衍一袭青衫,独立在正厅的飞檐之上,俯瞰着这座即将掀起惊涛骇浪的府邸。他气息内敛,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大师兄莫连杰正带着数十名精锐弟子,看似随意地散布在庭院四周,实则已暗合某种玄妙的剑阵方位。更远处,一些“贺客”眼神闪烁,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是嵩山派预先埋下的钉子。
他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清甜的空气,却品出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视线投向回雁峰方向,师尊莫大先生,此刻应在那里,与他的胡琴一起,等待着最终的乐章。
辰时刚过,各方豪杰便开始陆续入场。
泰山派天门道长一身绛紫道袍,龙行虎步,他看也不看那满脸堆笑的司仪,目光如电,直射向已然落座的嵩山派众人席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重重坐在了左侧上首。
恒山派定逸师太领着仪琳等弟子鱼贯而入,她面色凝重,低声对身旁的仪琳吩咐道:“稍后若有变故,你速带俗家弟子从西侧角门退走,不得迟疑!”仪琳双手合十,清澈的眼中满是忧虑。
华山派众人到得最是齐整。岳不群面如冠玉,颔下五绺长须,更显得正气凛然,他微笑着与各方打招呼,一派君子风范。夫人宁中则跟在他身侧,英气勃勃,眼神却不时扫过全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令狐冲吊儿郎当地跟在最后,偷偷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想灌一口,却被岳不群回头一瞪,讪讪地放了回去。
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身形矮小,坐在那里仿佛一团阴影,他刻意选择了靠近出口的位置,三角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丐帮一位副帮主带着几名八袋弟子,沉默地占据了庭院东南角,那是视野最开阔,也最利于应变的位置。还有几个作富商打扮的客人,言谈举止却透着江湖气,林衍认出那是日月神教的探子,混在人群中打探消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嵩山派众人。大嵩阳手费彬端坐主宾席旁,假意欣赏着厅堂悬挂的一幅《山居图》,宽大的袖袍下,隐约露出五岳令旗的一角。仙鹤手陆柏不在席间,林衍的目光掠过庭院角落的假山,敏锐地察觉到那里有几次不自然的反光——至少埋伏了十名弓弩手。丁勉看似在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带来的几名弟子正“热情”地帮刘府仆人给各桌添茶倒水,指尖微动,一些无色的粉末悄然落入茶壶之中。
林衍心中冷笑,软筋散?真是下作手段。他悄然对远处的莫连杰打了个手势,莫连杰会意,立刻安排心腹弟子,“不小心”打翻了那几个茶壶。
巳时正刻,吉时已到。
刘正风一身簇新锦袍,从内堂缓步走出。他面色红润,笑容可掬,但林衍却看到他焚香时,那三炷上好的檀香竟无端从中折断。正厅侧门的珠帘后,一个纤细的身影猛地捂住了嘴,那是早已被林衍秘密安置在此的曲非烟。
“诸位前辈,各位同道,”刘正风走到院中,对着四方拱手,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刘某人才疏德薄,蒙江湖朋友抬爱,虚度数十载光阴。如今倦鸟思归,只欲抛却俗务,寄情丝竹,与山水为伴,求一个心安理得。今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过往种种,恩恩怨怨,自此一笔勾销!”
他说的恳切,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嵩山派席位停留一瞬,带着决绝。他缓缓走向那金盆,盆中清水晃动,映出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就在他双手即将触及盆沿的刹那——
“且慢!”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费彬长身而起,袖中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夺”地一声,一枚雕刻着五岳山形的玄铁令旗,深深钉入厅堂主梁之上,旗杆兀自嗡嗡颤动,震下簌簌灰尘!
“刘正风!你勾结魔教长老曲洋,背叛五岳,罪证确凿!左盟主有令,拿你回嵩山受审!”费彬声若洪钟,运起了嵩山内功,震得几个功力较弱的宾客耳中嗡嗡作响,桌案上的茶盏竟“咔嚓”裂开数道细纹。
不等众人反应,他厉声喝道:“带人证物证!”
史登达应声而出,身后两名嵩山弟子抬着一卷草席,席中裹着一具少女尸身,血迹斑斑,面容依稀正是曲非烟模样!同时,另一人捧出几封书信,声称是刘正风与曲洋往来的密信。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刘正风身形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越的长笑。
“哈哈哈哈哈!好一场指鹿为马的大戏!费师伯,嵩山派编故事的本事,倒是比武功更为了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衍排众而出,青衫磊落,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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