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顾清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黄纸、毛笔、朱砂、鸡血、雄黄、辰砂,还有那包用油纸裹着的阴土。台灯的光被调到最暗,昏黄的光圈笼罩着桌面,光圈之外,是深沉的黑暗。
他屏住呼吸,按照《青阳道法》里的步骤,开始调配画符的墨。
朱砂研成细粉,倒入小碗。雄黄、辰砂分别研碎,按比例加入。鸡血温热,慢慢滴入,与粉末混合,搅拌,渐渐变成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浆液。最后,捏一小撮阴土,轻轻撒入。
阴土接触液体的瞬间,碗里的浆液冒起细微的气泡,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嘶嘶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液体里苏醒。一股淡淡的、混杂着铁锈和腐土的气味弥漫开来。
顾清用毛笔蘸饱墨汁,悬在黄纸上方。
手有点抖。
不是恐惧,是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用玄门法术,而且是要画一张能“寻阴”的符。老周说过,寻阴符会吸引周围所有阴气,可以惊动不该惊动的东西。如果画错,或者使用时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寻阴符的图案——复杂的符文交织成一个旋转的旋涡,中心是个眼睛的形状。
心正则法正,心邪则法邪。
他默念三遍,睁开眼,手腕下沉,笔尖触纸。
第一笔落下。
朱砂混合阴土的墨汁在黄纸上洇开,留下暗红的痕迹。笔尖移动,勾勒出符文的起始部分。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画,但手腕像有自己的记忆,流畅地滑过纸面,线条流畅而准确。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还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渐渐地,他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周围的一切——窗外的风声、远处的车声、房间里的气息——都淡去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笔、纸、墨,还有脑海中那个完整的符图。
笔尖行走,符文渐成。
最后一笔落下,笔尖提起,符纸表面忽然泛起一层极淡的微光,暗红色,像干涸的血,但转瞬即逝。
成了。
顾清放下笔,看着这张符。符纸上的符文复杂而和谐,隐隐有种“活”的感觉,仿佛随时会从纸上浮起来。
他松了口气,才发现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第一次画符,成功了。
他把符纸小心地拿起,放在一旁晾干。按照《青阳道法》的说明,寻阴符画成后需要“养”一个时辰(两小时),让符文与材料充分融合,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现在是晚上九点。两个小时后,十一点,正是子时之前,阴气开始活跃但还没到最盛的时候,适合使用。
他决定休息一下,准备其他东西。
从卫生间拆下那面方形的梳妆镜,不大,但够用。按照老周说的,在镜子背面贴了一张显形符——这个符简单得多,几分钟就画好了。
然后检查装备:手电筒、瑞士军刀、白帝剑(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带着总比不带强)、苏婉的头发(用红绳系着,装在小布袋里),还有画好的寻阴符。
一切准备就绪。
他坐在椅子上等待。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都像被拉长了。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越来越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十点四十五,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做了几个深呼吸。
十点五十,他拿起寻阴符。符纸已经完全干了,触感微凉。他按照书里的说明,将符纸对折三次,折成一个三角形,然后用红绳系住——红绳的另一端系着苏婉的头发。
这样,寻阴符就会以苏婉的头发为“引”,优先寻找与苏婉怨念关联最强的阴气聚集点,也就是……阵眼。
十点五十五,他站在房间中央,左手握着系着符纸和头发的红绳,右手结印——一个简单的手印,用来激活符咒。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寻阴咒。
咒语很短,只有四句,但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念完最后一句,他感到手里的符纸微微发热。
睁开眼。
符纸在黑暗中发出暗红色的光,很微弱,但确实在发光。系着的头发无风自动,轻轻飘起,指向一个方向——
东北方。
顾清转动身体,头发始终指向那个方向。
他看向窗户。东北方……是巷子外面,街道的方向?
不,等等。如果以这个房间为原点,东北方应该是……对楼的位置?还是更远?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看向外面。
巷子里很暗,只有远处一盏路灯提供微弱的光。对楼三楼那扇破窗户黑洞洞的,窗台上那个冒烟的香炉还在,淡绿色的烟在夜色里几乎看不见。
头发指向的,似乎不是对楼,而是更偏北一些的方向。
他需要到户外去确认。
背上背包,拿起镜子,他悄声开门,下楼。
楼道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脚下,一级级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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