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使者的拂袖而去,并未给紫霄殿带来预想中的宁静,反而像是拉开了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墨渊那句“自有分寸,不劳置喙”如同一柄双刃剑,既斩断了天君试图施加的桎梏,也将他与白浅之间那层隐秘的关系,推到了风口浪尖,引来了更多、更复杂的目光。
这其中,最为灼热,也最为执拗的一道,来自九重天的太子——夜华。
凌霄殿偏殿那场不欢而散的觐见,细节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夜华的耳中。当听到墨渊近乎默认了与白浅的“私情”,甚至以那般强硬姿态回绝天君“好意”时,夜华正在批阅奏章的手,猛地一顿,上好的狼毫笔尖在玉简上洇开一大团刺目的墨迹。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迅速重组,凝聚成一种更加幽深、更加冰冷的执念。
司音……白浅……
那个在昆仑虚夜宴上惊鸿一瞥,便让他莫名心悸的青丘帝姬。那个在秘境中展现出非凡见识与决断力的昆仑弟子。那个……如今被卷入与自家师尊不伦流言的中心人物。
为何偏偏是她?
为何……是墨渊?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一种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头。他想起宴会上她清冷疏离的眼神,想起她面对自己时那异乎寻常的、仿佛刻在灵魂里的恐惧与抗拒……这一切,是否都与墨渊有关?
“备驾。”夜华放下笔,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情绪,“去昆仑虚。”
……
昆仑虚,紫霄殿。
墨渊的伤势恢复得愈发顺利,已能脱离白浅的搀扶,自行在殿内缓步行走,甚至开始尝试调动一些温和的灵力,温养受损的经脉。白浅跟在他身侧,看着他日渐好转的气色,心中满是欢喜,连带着外界那些纷纷扰扰的流言,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刺耳了。
只要他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这日,墨渊正立于窗前,望着窗外连绵的云海,白浅端着一盏刚沏好的、散发着清冽灵气的雪顶含翠走近。
“师父,用茶。”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案几上。
墨渊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带着浅笑的脸上,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无需言说的温情。
就在这静谧温馨的时刻,殿外再次传来了叠风的声音,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师尊,天族太子夜华殿下到访,已至殿外,言明……要见司音师妹。”
“哐当——”
白浅手中的茶盘猛地一滑,上面的空盏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她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若不是及时扶住了旁边的玉柱,几乎要软倒在地。
夜华!
他来了!
他怎么会来?!他要见她?!
前世的记忆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冲入她的脑海——紫宸宫的囚禁,剜眼之痛,诛仙台的绝望……那些被她刻意尘封、以为早已随着重生而淡去的恐惧与恨意,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那灭顶的恐慌!
墨渊在她茶盘脱手的瞬间便已转身,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感受到她浑身冰冷、颤抖不止的恐惧,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他扶着她,让她靠坐在一旁的软椅上,手掌稳稳地按在她不住颤抖的肩头,一股温和而坚定的神力缓缓渡入,试图平复她惊悸的神魂。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有我在。”
白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墨渊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心中的疑虑与冷意更甚。他早已察觉她对夜华异乎寻常的抵触,此刻这近乎崩溃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在另一个时空里,夜华与她之间,定然存在着极其深刻的、绝非善意的纠葛。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他直起身,面向殿门方向,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威严,却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凛冽:
“请太子殿下进来。”
殿门无声滑开。
一身玄底金纹太子常服的夜华,缓步踏入殿内。他身姿挺拔,容颜俊美无俦,眉宇间是天族储君特有的尊贵与清冷。他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整个大殿,掠过靠在软椅上脸色惨白、眼神惊惧的白浅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随即,便落在了负手而立、挡在白浅身前的墨渊身上。
“夜华见过墨渊上神。”夜华拱手行礼,姿态无可指责,语气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听闻上神伤势好转,特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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