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的门,在夜华离去后,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殿内,是劫后余生般的寂静与白浅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殿外,是昆仑虚亘古不变的流云,以及那已然被惊动、正悄然汇聚的更大风暴。
墨渊蹲在白浅身前,握着她冰冷颤抖的手,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掌心那沉稳的温度和深邃眼眸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无声地传递着他的庇护。直到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颤抖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他才缓缓起身,却并未松开她的手。
“浅浅,”他唤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此地,不宜久留了。”
白浅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惊愕。离开昆仑虚?这个他守护了数十万年、视若生命的根基之地?
墨渊的目光扫过殿内熟悉的陈设,掠过窗外连绵的山峦,最终落回她脸上,那眼神复杂,有对故土的眷恋,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天宫插手,夜华执念已生,流言愈演愈烈。”他冷静地分析着,语气平稳,却字字千钧,“留在昆仑虚,你我将永远处于风口浪尖,一举一动皆受掣肘。那些所谓的伦常规矩,会成为无数人攻讦你我、甚至动摇昆仑虚根基的利器。”
他看着她眼中升起的忧虑与不舍,微微收紧了她的手。
“并非舍弃。”他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只是暂避。我需要时间彻底恢复伤势,也需要一个不受干扰的地方,理清东皇钟之患,以及……为你我,寻一条不被世俗所缚的路。”
他的话语清晰而理智,仿佛早已深思熟虑。白浅望着他,看着他苍白却依旧坚毅的容颜,看着他眼底那为她而生的、毫不掩饰的谋划与担当,心中那点因离开故土而产生的不安,瞬间被巨大的感动与信赖所取代。
是啊,昆仑虚是他的责任,是他的荣耀,但也成了束缚他的枷锁。若继续留在这里,他们永远无法真正挣脱那些无形的网。
“弟子明白。”她重重地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神却已变得同他一般坚定,“师父在哪里,弟子就在哪里。”
墨渊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未干的泪痕。
“去简单收拾一下,不必多带外物。”他吩咐道,随即目光转向殿外,声音微扬,“叠风。”
一直守在殿外的叠风应声而入,神色凝重。方才殿内的对话,他虽未听全,但夜华太子的到来与离去时的冰冷气息,已让他预感到山雨欲来。
“师尊。”叠风躬身行礼。
墨渊看着他,这个自己一手带大、最为信赖的大弟子,目光深沉:“我与司音,需暂时离开昆仑虚一段时日。”
叠风猛地抬头,眼中难掩震惊,但很快便化为理解与担忧:“师尊,您的伤势……”
“无妨,已无大碍。”墨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离开后,昆仑虚由你全权执掌。紧闭山门,约束弟子,对外只宣称我闭关疗伤,不见外客。无论外界有何风雨,稳守宗门即可,不必理会,亦不必寻我。”
他的话语简洁,却将一副沉重的担子交到了叠风肩上。
叠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郑重应下:“弟子遵命!定当守好昆仑虚,等候师尊归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白浅,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深深一礼,“……望师尊与师妹,一切保重。”
墨渊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转身,走向紫霄殿深处那间布满禁制的密室。白浅紧随其后。
密室内,并非想象中的珍宝堆积,反而空旷简朴,唯有中央刻画着一座极其繁复、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古老阵法。
“这是……”白浅感受到那阵法中蕴含的、与她重生时感知到的类似却更加玄妙的气息,心中微动。
“父神所留的‘咫尺天涯’阵。”墨渊立于阵眼之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可瞬息万里,匿迹藏形,非生死关头,不得动用。”
他看向白浅,向她伸出手:“来。”
白浅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墨渊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掐动法诀,磅礴的神力如同苏醒的巨龙,注入脚下的阵法之中。刹那间,阵法光芒大盛,无数符文流转升腾,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没。
就在光芒即将达到顶点的刹那,墨渊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白浅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斩断过去、直面未来的决然:
“天下与你,我选你。”
……
光芒散尽,密室重归寂静,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下一刻,远在万里之外,一片人迹罕至、云雾缭绕的灵山秘境之中,空间微微扭曲,两道人影悄然浮现。
正是墨渊与白浅。
落脚之处,是一片开满不知名灵花的山谷,溪流潺潺,灵气充沛远超昆仑,却带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野性。远处峰峦叠嶂,古木参天,完全是一派未曾被外界侵扰的净土景象。
白浅尚未来得及打量这处新环境,便被墨渊那句话震得心神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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