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掌凤印,总领六宫,江泠儿看似已站上了后宫权力的顶峰。
她推行的那一套精简流程、明确赏罚、增设申诉渠道的举措,虽触及了部分旧利益,却也着实提升了不少效率,安抚了底层人心,连带着整个后宫的风气都为之一肃。
永寿宫门前每日车马络绎,请示、汇报、请安者不绝,江泠儿端坐其中,处理宫务,接见妃嫔,恩威并施,将“懿妃娘娘”的权威经营得滴水不漏。
灵蔓持续不断地汲取着【权柄能量】与【秩序之力】,愈发茁壮。
然而,这表面的稳固与风光之下,潜藏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江泠儿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后绝不会甘心就此沉寂,将经营多年的权柄拱手让人。
那位出身世家大族、稳坐中宫多年的女人,其忍耐与反扑,只会比柳贵妃更加隐晦,也更加致命。
这一日,慕容宸照例来到永寿宫用晚膳。膳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与江泠儿闲话家常或是探讨些宫务,而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偶尔掠过江泠儿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泠儿,”他忽然开口,语气看似随意,“你父亲在泠州知府任上,有几年了吧?”
江泠儿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依旧是温婉笑意,亲手为他斟上一杯热茶:“回陛下,快满六年了。父亲常来信说,深感皇恩浩荡,唯有兢兢业业,治理地方,以报陛下。”
“嗯,六年,是不短了。”慕容宸接过茶盏,并未饮用,只是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似是闲聊般又道,“泠州地处江南水网,河工乃是重中之重,历年拨款不少,责任重大啊。”
“陛下说的是。父亲亦深知河工关乎民生社稷,从不敢懈怠。”江泠儿应对得滴水不漏,心中那根弦却已然绷紧。慕容宸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她父亲,更不会突然关注到泠州的河工。
果然,慕容宸沉默了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随侍的德公公道:“朕记得今日有份关于江南河工的奏折,可是带来了?”
德公公忙躬身道:“回陛下,是有一份,奴才见陛下批阅时似乎有所思量,便一同带了过来。”说着,他从一旁捧着的奏折匣中,取出一份,恭敬地呈上。
慕容宸却没有接,只是挥了挥手,语气淡然:“罢了,今日有些乏了,不想再看这些。就先放这儿吧。”他指了指江泠儿身旁的小几。
德公公依言将那份奏折放在了小几上,然后垂手退到一旁。
慕容宸随即起身,道:“朕去书房看看北境的军报,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朕。”说罢,便带着德公公离开了永寿宫。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那份被“无意”留下的奏折,静静地躺在小几上,封皮上并无特别标记,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
江泠儿的目光落在那份奏折上,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慕容宸是故意的。
他并非真的忘了带走,也并非无意留下。他是在试探。试探她面对家族可能被卷入风波时的反应,试探她是否会被情绪左右,试探她是否……值得他继续给予这份信任和权柄。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份奏折的内容,必然与她父亲,与泠州河工有关,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云袖。”她轻声唤道。
“娘娘。”云袖立刻上前,她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
“去请小诚子过来,要快,要隐秘。”江泠儿吩咐道,声音压得极低。
等待小诚子的时间里,江泠儿没有去碰那份奏折,只是坐在原地,脑海中飞速运转。是谁?谁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弹劾她远在泠州的父亲?
柳贵妃的残党?他们如今自身难保,未必有能力和胆量在此时精准地发动攻击。
其他嫉妒她掌权的高位妃嫔?有可能,但弹劾一方知府,尤其是指控“河工”这等敏感事项,需要前朝的配合与力量,并非普通妃嫔能够轻易驱动。
那么,最可能的人选,几乎呼之欲出——皇后!
只有皇后,拥有足够深厚的家族势力盘踞前朝,能够不动声色地推动这样一场针对她根基的弹劾。
也只有皇后,有足够的动机这么做——动摇她代掌凤印的根基。一旦她父亲被坐实罪名,她必然受到牵连,轻则失宠,重则被废。即便不能一举扳倒她,也能让她焦头烂额,威信大损。
这并非凭空揣测。她执掌凤印后,虽未明着打压皇后旧人,但那些依附皇后、曾在各司各局捞足油水的势力,在她推行新政、明确权责的过程中,利益受损最重。皇后看似闭宫不出,但其经营多年的网络岂会真正沉寂?这雷霆一击,不过是蓄谋已久的反扑罢了!
小诚子很快悄无声息地进来。
“娘娘。”他行礼后,目光也落在了那份奏折上。
“小诚子,本宫需要你立刻去查几件事。”江泠儿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第一,这份奏折是何人所上,今日朝会上,关于泠州河工或弹劾本宫父亲的动向,都有哪些人参与?第二,重点查探,此事与长春宫那边,是否有任何蛛丝马迹的关联,尤其是皇后母家在前朝的动向。第三,动用我们在泠州的人,速速查明父亲近况,以及河工款项究竟有无问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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