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那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头面,如同投入听雨阁静湖的一块巨石,涟漪过后,表面虽恢复了平静,水下却暗流涌动。
江泠儿将其束之高阁,严令宫人不得张扬,对外只作感恩姿态,对内则更加紧了戒备。
小诚子撒出去的网也陆续传回些零碎消息:柳贵妃近日似乎对一位刚入宫不久、以琵琶技艺获宠的胡姬颇为关注,赏赐了几回,也召去长春宫说过话;同时,与那位出身将门、性子爽利的赵贵人似乎也多了些往来。
这些动向看似寻常,却让江泠儿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柳贵妃像是在多线布局,不知哪一处会是下一个引爆点。她叮嘱云袖和小诚子加倍小心,将听雨阁守得铁桶一般。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氛围中,皇家秋狩大典如期而至。
这是大梁朝一年一度的盛事,皇帝将率领宗室勋贵、文武重臣以及部分高位妃嫔前往京郊皇家围场,既是演武习猎,也是彰显国力与君臣同乐。
以江泠儿婉嫔的位份,本不在随行之列。但或许是因为巫蛊案中“受屈”,又或许是御书房应对得宜,慕容宸竟特旨命她伴驾。
这道恩旨,无疑又将她推向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也让她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皇家围场旌旗招展,号角连天。慕容宸一身戎装,英武不凡,于高台之上祭天誓师后,便纵马驰入林苑,宗室子弟与年轻武将们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鸣般滚过大地。
妃嫔与文官们则留在视野开阔的观猎台上,等待着猎手们的凯旋。
秋狩并非一日之功,通常持续三五日。白日狩猎,夜晚则燃起篝火,举行宴会,分享猎物,君臣同乐,气氛热烈而粗犷。
江泠儿安分地待在分配给她的帐篷里,非必要不外出,即便在宴会上,也多是安静坐在角落,看着慕容宸与臣子们谈笑风生,看着柳贵妃如何巧笑嫣然地周旋其间,光芒四射。
她注意到,那位琵琶胡姬果然也在随行之列,且颇得慕容宸青睐,曾在宴会上亲自赐酒。
而赵贵人则一身利落骑装,偶尔也会跟随女眷队伍在围场边缘骑射,英姿飒爽。
柳贵妃对这两人,似乎都保持着一种既不特别亲近也不疏远的微妙态度。
狩猎进行到第三日,天气晴好,慕容宸兴致颇高,决定亲自深入林苑,猎取一些大型猛兽以显勇武。
精锐侍卫前呼后拥,萧寒作为侍卫副统领,更是寸步不离地护卫在慕容宸侧后方,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
妃嫔与文官们则被安置在一处地势较高、相对安全的坡地观看,视野开阔,能将下方一片较为平坦的草甸尽收眼底。
江泠儿站在人群稍后一些的位置,目光追随着那道明黄色的矫健身影。
慕容宸挽弓搭箭,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接连射中了几头麂子和一头野鹿,引来周围阵阵喝彩。就连观猎台上的柳贵妃,也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娇媚笑容。
然而,就在慕容宸策马追逐一头惊慌逃窜的公鹿,深入一片林木稍显茂密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侧方的密林中炸响!声浪滚滚,带着狂暴的戾气,瞬间压过了场中的所有喧嚣。
紧接着,一头体型异常硕大、双目赤红的黑熊,如同失控的战车般冲了出来,径直扑向慕容宸的御驾!
这熊出现得极其突兀,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完全不像寻常野兽!它的皮毛上似乎沾着些暗沉黏腻的污迹,爪牙闪烁着不正常的寒光,口中涎液横流,状若疯魔。
“护驾!护驾!”惊呼声、尖叫声瞬间响成一片!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反应极快,立刻结阵上前,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疯熊。
但那熊皮糙肉厚,又似乎处于一种极度的狂暴状态,寻常箭矢竟难以立刻将其射杀,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它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更加恐怖的咆哮,挥舞着巨掌拍飞了两名挡在前面的侍卫,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住了慕容宸!
场面瞬间大乱!
马匹受惊,人仰马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闪电般从慕容宸侧后方掠出,正是萧寒!他毫不犹豫地弃了马,手持长剑,硬着头皮冲向那头疯熊!
“萧统领!”有人失声惊呼。
萧寒面色冷峻如铁,眼神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绝对的忠诚与决绝。
他身形灵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熊的一次猛扑,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刺向黑熊的眼睛!
黑熊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攻势更猛。巨大的熊掌带着腥风拍向萧寒,萧寒举剑格挡,金铁交鸣之声刺耳!
巨大的力量让他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但他半步未退,死死挡在慕容宸与疯熊之间,为其他侍卫争取合围的时间。
混乱中,熊爪掠过他的肩臂,带起一蓬血雨,染红了他玄色的侍卫服。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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