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动起增强的精神力,如同内视般,仔细感知着双腿的状况。
肌肉和软组织损伤严重,毛细血管破裂导致了大面积淤血,好在骨头似乎并无大碍。以她目前被强化过的身体恢复能力,加上适当的处理,应该不至于留下严重的后患,但这几日的行动定然会大受影响。
“小荷,”她声音嘶哑地开口,“去……去找刘公公,问问有没有活血化瘀的寻常草药,不拘什么,寻些来煮水,待会儿我要热敷。”
她不能表现出拥有超出常理的恢复力,必要的“养伤”过程是掩人耳目所必须的。同时,这也是一次对刘公公态度的试探。
小荷抹着眼泪应声去了。
殿内只剩下江泠儿一人。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上,金色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体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但她的大脑却在疼痛的刺激下异常清醒。
柳贵妃……今日之辱,他日必当奉还。
萧寒……那复杂的一瞥,意味着什么?
慕容宸……那微动的帝心,是否能经得起这般风浪?
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碰撞,最终沉淀为更深的冷静与筹谋。
小荷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包刘公公给的、最普通不过的活血草药,脸色有些复杂:“小姐,刘公公给了药,还说……让您好生静养。” 刘公公的态度,似乎比以往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缓和。
江泠儿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让小荷去煎药、准备热水后,她便重新闭上眼,一边抵抗着身体的疼痛,一边继续在脑海中梳理着信息,规划着下一步。
夜色渐深,揽月轩内外一片寂静,只有秋虫在角落里有气无力地鸣叫着。小荷伺候江泠儿用草药水热敷了膝盖,又帮她简单擦拭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这才忧心忡忡地退到外间守夜。
膝盖处的疼痛依旧清晰,火辣辣的感觉并未因热敷而完全消退。江泠儿躺在硬板床上,并无睡意。
她增强的感知在寂静的夜里变得更加敏锐,能听到远处宫墙上传来的模糊梆子声,能听到风吹过庭院荒草发出的沙沙声,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细微声响。
就在她以为这将是一个与疼痛相伴的不眠之夜时,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异响,触动了她的神经。
那声音来自窗外!
不是风吹动杂物,也不是虫鼠爬过,而是某种……更刻意、更轻灵的落地声,仿佛一片羽毛悄然点地。
江泠儿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在刹那间提升至巅峰。
她没有立刻起身查看,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节奏,依旧维持着沉睡的表象,但所有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到了那扇支摘窗外。
没有脚步声离去。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清晰的气息。
那是一种……阳刚、冷冽,带着汗液蒸发后的微咸与某种独特皂角清气,同时又混合着金属长时间佩戴后产生的、若有若无的“冷铁”味。这气息她很熟悉,就在今日午后,在那滚烫的宫道上,曾与她短暂交错而过——
是萧寒!
他竟然去而复返,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悄然来到了揽月轩窗外!
他想做什么?江泠儿心中警铃微作,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静的分析。若是要对我不利,以他的身手,何必如此隐匿?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稳妥地放在了窗台之下。
然后,那道属于萧寒的、极具存在感的气息,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迅速远去了,最终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再无痕迹。
江泠儿又静静等待了片刻,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这才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坐起身来。
膝盖传来一阵刺痛,让她蹙紧了眉头。她忍着不适,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并未立刻开窗,而是先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朦胧,庭院中荒草萋萋,空无一人。
她轻轻推开支摘窗,目光立刻落在了窗台下方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深褐色瓷瓶。瓷瓶质地细腻,样式普通,毫无标识,与宫中御制之物截然不同。
她伸出手,将那瓷瓶拿起。入手微凉,瓶塞紧实。她拔开塞子,一股浓郁却并不刺鼻的药草清香瞬间逸散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味她凭借增强的感知才能分辨出的、药性极为温和却效力强劲的稀有药材的气息。
这是……上好的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膏!而且绝非太医院那些例行公事派发的普通货色可比!
江泠儿握着那微凉的瓷瓶,站在窗前,任由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那阳刚而冷冽的气息,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萧寒……他竟然是来送药的?
为什么?
是出于同情?
还是那日御花园、今日宫道上,自己刻意或非刻意留下的印象,终究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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