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七十二个小时里,泠几乎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梅姐推掉了所有无关紧要的通告,一方面是死马当活马医,另一方面也是怕她出去惹祸。
但与梅姐想象的“临时抱佛脚”不同,泠所做的并非死记硬背。她反复研读那薄薄的人物小传和几句台词,所做的核心工作,是整合与模拟。
她将在“琢玉坊”从周明轩老师那里汲取到的、系统而扎实的“表演方法论”基础作为框架:
行动分析法:红鸢在此情境下的核心行动是什么?(不是“表现悲伤”,或许是“掩饰真实情绪”?或是“进行最后的确认”?)
**轴心:她此刻最深层、或许连自己都未完全意识到的**是什么?(是渴望被理解?还是毁灭一切的冲动?)
规定情境:她所处的环境、她与对手的关系、她的过去……这些如何影响她此刻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单位与任务:将试镜片段拆解成更小的单位,为每一个瞬间找到具体的心理任务和外部动作。
然后,她将过去数月像仓鼠囤粮一样汲取来的、那些杂乱却鲜活的碎片,尝试填入这个框架:
从陈建邦老戏骨那里偷师来的“镜头感” 和 “眼神叙事” 的精华。
从《时光微微甜》片场,观察各色人等得来的情绪反应模式(导演的焦躁、女主角的矫饰、场务的不耐……)。
甚至包括那次失败的、从林绎身上汲取到的极微量 “镜头语言感知” ,让她模糊意识到导演视角下的“有效表演”是什么。
这个过程如同拼凑一幅没有图纸的复杂拼图,艰难且耗费心神。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头痛时常袭来。但她能感觉到,那些碎片正在被周明轩传授的“方法论”这根线逐渐串起,不再是散落的珍珠。
试镜当天,梅姐将她打扮得“低调奢华”,一路嘱咐“别得罪人”、“走个过场”。泠沉默地听着,心神却早已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狩猎”的模拟中。
到达试镜地点,走廊里已有多位竞争者。泠的出现引来各种目光。她寻了个角落坐下,并非怯场,而是悄然运转能力,如同安静的捕食者,吸收着空气中散逸的紧张、焦虑、自信等情绪波动,将其转化为维持自身冷静的微弱能量。
【吸收微量“竞争心”情绪,经转化,专注度小幅提升。】 【吸收微量“审视”目光,经转化,抗压性微幅增强。】
当工作人员叫到她的名字时,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所有杂念瞬间摒除,只剩下绝对的专注。
推开试镜间的门,压力如实质般涌来。长桌后,林绎坐在中央,神色淡漠,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笔。旁边是制片人和选角导演。一台摄像机冰冷地对准房间中央。
“凌泠是吧?这是片段,一分钟准备。”选角导演递来纸张。
泠接过,却没有立刻阅读。她的全部精神力,在这一刻高度集中,无形的能量触须比以前更加凝练、更加小心翼翼,再次探向林绎。
目标——【导演思维】!她需要理解,在林绎的构建中,“红鸢”的核心是什么?
然而,林绎的精神屏障依旧坚固,甚至因环境的正式而更加强大。触须遭到强大阻力,精神力飞速消耗。
不能强攻!她立刻改变策略,将触须极致轻柔地“贴合”在那层屏障表面,感知其背后思维运转时逸散出的最细微“波动”。
刹那间,一些模糊、破碎的“意念”碎片涌入脑海:
【…美丽,但必须具有毁灭性…】 【…不是情绪的宣泄,是情绪的真空…】 【…眼神要像钩子,不是向外索求,而是向内吞噬…】 【…她的过去是一片雾,但要让人想看清雾里有什么…】
这些碎片转瞬即逝,却如同闪电,照亮了她整合出的“红鸢”形象,并与周明轩的理论瞬间结合!行动:展示毁灭性的美丽与空洞。**:或许是想被看清,又或许是想彻底隐藏。规定情境:一个早已被命运掏空、只剩美丽残骸的女人。
准备时间到。
“可以开始了。”
泠放下纸张,她没有完全按照纸上的情境来。她先是微微侧身,调整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源自陈老的“镜头感”碎片,让一半脸庞隐于微暗的光线中,增添神秘与层次。
然后,她缓缓抬眼,看向虚空。那不是看向任何具体的人,而是看向命运本身,或者说,看向她自身无法摆脱的宿命。
她的眼神,变了。
周明轩的理论支撑着她内心的构建,而陈老关于“眼神戏”的精华碎片、以及她从各处汲取来的关于“绝望”、“麻木”、“嘲讽”的情绪感知,被完美地调动、融合,并通过这扇“窗户”投射出去。
美丽的眼底,仿佛蒙着一层永不消散的灰烬,灰烬之下,不是激烈的痛苦,而是一种认命般的、带着嘲讽的虚无。一种被彻底掠夺后,连恨意都懒得生发的极致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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