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死一般的寂静。梅姐瘫在副驾驶座,眼神发直,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利用“凌泠参加林绎电影试镜”(尽管是失败)这个话题,去忽悠下一个网剧剧组或者三无微商。
而泠则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内视着几乎枯竭的精神力池,默默运转着微弱的恢复。脑海里反复回闪的,是林绎最后那个锐利、探究、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谜题的眼神。她知道,她至少成功让他“看见”了。
然而,她们都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后,那间试镜会议室里,一场激烈的争论才刚刚开始。
“我不同意!”制片人李莉第一个旗帜鲜明地反对,她将手中的笔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导,我理解您求才若渴,也想发掘新面孔,但这是凌泠!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黑料比作品还多的凌泠!她的演技是娱乐圈公认的笑话!刚才那段表演……是,我承认,是有点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说有点‘味道’,达到了形似,甚至初具那么点神韵,但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者她背后找了哪个高人临时抱佛脚教了这么一手?稳定性太差了!”
她越说越激动:“我们用她,风险太大了!观众会有多强的抵触情绪?媒体会怎么写?‘林绎新片向流量低头’?‘艺术向资本妥协’?这对我们电影的口碑是毁灭性的打击!我绝对不同意!”
选角导演也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附和:“林导,李制片说的有道理。凌泠的外形确实没得说,甚至比我们之前看的几个都更贴‘红鸢’那种带刺的美。但她之前的作品……实在让人没法相信她的稳定性。万一进组后被打回原形,我们到时候换人都来不及。”
林绎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刚才记录凌泠表现的那张纸上,上面只有寥寥几个词:形似,神韵初显,空洞的钩子,危险的美丽。
“你们说的风险,我都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她的过去,她的口碑,是事实。但你们刚才看到的,也是事实。”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那不是侥幸。那是理解。她对‘红鸢’这个人物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可能是歪打正着的理解,并且找到了一种极其特殊、甚至可以说是冒险的方式来表达。你们注意到她的眼神了吗?不是程式化的悲伤或者愤怒,而是一种……被抽空之后的虚无,那种虚无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戏剧张力。这不仅仅是形似,她已经摸到了神韵的门槛。”
“可是……”李莉还想反驳。
“没有可是。”林绎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我知道你们担心她是一块朽木。但我看到的,是一块裹满了污泥、却刚刚自己撬开一条缝、露出里面一点异样光彩的石头。她的表演方式很原始,甚至能感觉到一些不同体系的、生硬的拼接痕迹,但这恰恰说明她在摸索,在整合!这种原始的生涩感,有时候比纯熟的技巧更珍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艺术家特有的偏执和冒险精神:“这部电影本身就是在冒险。为什么不能在演员的选择上,也冒一次险?她要的就是这种争议感!‘红鸢’不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争议、让人爱恨交加的角色吗?让凌泠来演,戏里戏外都是话题,本身就是一种互文!”
“但是……”
“风险可控。”林绎似乎下定了决心,“戏份不多,集中拍摄。我会亲自盯她,磨她。如果不行,我有备用方案,她的镜头可以压缩到最低。但我愿意赌这一次,赌我那一眼没看错,赌她内里那点刚刚冒头的‘神韵’,能真正被淬炼出来!”
李莉和选角导演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一旦林绎露出这种表情和语气,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很难再被改变。
“唉……”李莉长长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好吧,林导,既然您这么坚持……我希望您是对的。这恐怕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一个决定了。”
选角导演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绎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通知她的经纪人吧。合同条款要严格,尤其是关于演技要求和保密部分。”
…… 另一边,泠刚回到公寓,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梅姐的手机就如同被点燃了引线般疯狂炸响。
梅姐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淬火》剧组选角副导演的号码,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她深吸一口气,抱着接受最后审判的心情接起电话,声音都在发颤:“喂……王副导您好……”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
下一秒,梅姐的眼睛猛地瞪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从死灰般的绝望瞬间转变为极致的、无法置信的狂喜!甚至因为过度震惊而显得有些狰狞。
“什……什么?!您……您说真的?!好好好!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谢谢!谢谢林导!谢谢王副导!我们一定!一定好好准备!绝对不会让林导和剧组失望!!”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语无伦次,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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