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带有未知徽记的冰冷金属片,被林枫用一小块柔软的树皮仔细包裹,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它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冰,虽然被暂时收起,但那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疑问,却持续地在他心底扩散。与岩壁内嘶嘶作响的毒蛇、沙滩上巨大的野兽足迹、海湾中沉默的船影,以及丛林间诡秘的红色标记和脚印一样,这金属片成了又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意识深处,提醒着他这座岛屿隐藏的重重迷雾。
然而,生存从不会因疑虑而止步。恰恰相反,这些潜在的威胁,如同无形的鞭策,更加强化了他尽快建立起一个坚固、安全的庇护所的决心。他不能永远待在那个简陋的、与蛇为邻、暴露在多种视线下的临时窝棚里。西边那个拥有淡水溪流的理想坡地,必须尽快被建设起来,成为他真正的堡垒和家园。而实现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木材。
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翻腾的杂念强行压下,目光重新聚焦于手中这把刚刚经历过首次考验的石斧。斧刃上沾染的树木汁液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仿佛在诉说着方才的高效。他握紧斧柄,那种坚实、趁手的感觉,给予了他一种近乎原始的信心。工具,是人类延伸的手臂,是意志化为现实的桥梁。现在,他拥有了远比之前强大的“手臂”。
伐木,是一项繁重、枯燥且需要极大毅力的工作。即便拥有了锋利的石斧,这依然是对体能和精神的巨大消耗。他选定的这片树林,位于新营地坡地的侧后方,树木间距适中,树种多以木质坚硬、适合建筑的为主。他规划出了一片区域,决定先从这里开始,系统性地进行砍伐。
他走到第一棵目标树木前,大约一人合抱粗细,树干笔直。他绕着树走了一圈,仔细观察树干的纹理倾向和周围的环境,选择了一个最有利于树木倒向的下斧位置。然后,他摆开架势,双脚稳稳扎根地面,腰背微微弓起,将全身的力量协调起来,汇聚于双臂。
“咚!”石斧带着破风声,精准地劈入树干。相比于昨天试斧的那棵,这棵树显然更为粗壮坚硬,反震力也更强。但新石斧的表现依旧出色,刃口牢牢地咬进木头,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走一块不小的木片。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拼尽全身力气胡乱劈砍,而是可以更有技巧性地工作。他先在树干的一侧砍出一个深达树干三分之一左右的V形缺口,动作稳定而富有节奏。
汗水很快从他的额头渗出,顺着鼻尖和下颌滴落。他索性脱掉了那件破烂的上衣,古铜色的皮肤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新旧交错的伤痕和紧绷的肌肉线条,无声地诉说着生存的严酷与身体的蜕变。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手臂和肩膀的肌肉也开始发出酸痛的信号。但他没有停歇,只是在中途短暂休息,喝几口用陶罐带来的溪水,便再次投入工作。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的清新气息和汗水的气味。只有石斧砍入木头的“咚咚”声、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林间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着这片区域的寂静。这种重复性的、高强度的劳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放空。他的大脑不再去纠结那些复杂的谜题,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树木、落点、以及身体的协调发力上。这是一种纯粹的、与物质世界的直接对话,每一次斧刃的落下,都是对自身力量和对工具掌控的一次确认。
当第一侧的V形缺口达到预想深度后,他转到树的另一面,在略高于对面缺口的位置开始下斧。这一次,他需要更加小心,因为这是决定树木最终倒向的关键。斧声再次响起,木屑纷飞。随着砍伐的深入,树干开始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嘎吱”声,那是木质纤维在断裂前最后的呻吟。
林枫停下手,警惕地后退几步,仔细观察树冠的倾斜情况。确认无误后,他再次上前,对着关键部位猛劈几下。
“咔嚓——嘎吱——轰隆!”
一连串巨响之后,巨木带着万钧之势,朝着预定的方向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倒地,巨大的树冠砸在地面上,引起一阵地皮微颤,惊起远处林中的一片飞鸟。
看着倒下的树木,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再次涌上心头,暂时驱散了身体的疲惫。这不仅仅是一棵树的倒下,更是他向建设新家园迈出的坚实一步。他稍作喘息,便走上前去,开始用石斧清理树干上的枝桠。这项工作相对轻松一些,锋利的斧刃对付这些枝杈游刃有余。
他将砍下的粗壮枝干归拢到一旁,这些可以作为未来建造篱笆或者制作工具的原材料。而主干部分,则被他用石斧粗略地截成数段长度适中的圆木,以便后续拖运。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灼热的光斑。
他没有停歇,只是补充了更多水分,便走向了第二棵树。重复的过程再次开始:观察、下斧、挥砍、倾听树木的呻吟、最终放倒、清理……身体的疲惫在不断累积,掌心旧伤未愈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甚至磨出了新的水泡。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效率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上午的工作量,已经远超他过去使用旧石斧时两三天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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