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对着一堆木柴发表学术演讲时,王海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个真理:理论知识再丰富,不如实际点一把火。
“木炭制备的原理很简单,”陈健推了推他的竹片眼镜——最近他又做了改进,加了可调节的鼻托,“在缺氧环境下加热木材,去除水分和挥发分,留下富含碳的固体残留物。这个过程叫干馏,温度控制是关键——太低炭化不完全,太高就烧成灰了。”
王海蹲在地上,用石刀削着引火用的树皮:“说人话就是:挖个坑,放木头,点着,等烧到一半埋上土。”
“粗俗但准确。”马小玲拄着拐杖走过来,她的腿已经基本好了,只是走路还稍微有点不自然,“不过埋土的时机很重要。早了火候不够,晚了全烧光。”
林枫看着营地边上堆放的木柴——都是这几天大家轮流去砍的,硬木居多,因为硬木烧出的炭质量好,耐烧。“今天先试一炉。成功了再大规模做。”
木炭窑的选址在马小玲建议下选在了下风向——烧炭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烟雾,不想熏得营地睁不开眼就得离远点。地点在溪流下游一块空地上,离水源近,取水方便,地势也相对平坦。
挖窑坑是个体力活。坑要深一米五,直径两米,底部要平整,侧壁要垂直。林枫和王海轮流挖,陈健负责用自制的水平尺检查深度和平整度。
“左边深了五公分。”陈健趴在地上,眼睛贴着水平尺的水管。
“五公分也要计较?”王海抹了把汗。
“要计较。”马小玲接话,“坑底不平,木材摆放不匀,烧出来的炭质量参差不齐。”
林枫没说话,继续调整。他知道马小玲说得对,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问:她为什么懂这么多?真的是从爷爷那里学的吗?
窑坑挖好,下一步是摆放木材。木材要锯成统一长度,直立摆放,中间留出空隙让热气流通。这是个细致活,李瑶和张海峰负责这个——张海峰的腿好多了,已经能正常行走。
林枫注意到,马小玲在指导摆放时,有几次看似无意地走到窑坑边缘,用脚踩了踩某个位置的土。他记下了那些位置。
木材摆好,顶部铺上一层干草和细枝作为引火物。王海划亮火镰——这是陈健的新发明,用燧石和铁片制作,比钻木取火方便多了。
火苗燃起,迅速蔓延。干草噼啪作响,细枝被点燃,接着是底层的木材开始燃烧。
“现在要等。”马小玲盯着窑坑里的火,“看到木材表面开始碳化,火焰变小时,就是埋土的时机。”
等待的时间里,大家围坐在不远处。陈健又开始他的理论课:“木材在加热过程中,首先是干燥阶段,水分蒸发;然后是预炭化阶段,温度到一百五十度左右,开始分解;接着是炭化阶段,温度二百到四百度,挥发分大量析出;最后是煅烧阶段……”
“你就不能安静看火吗?”王海打断他。
马小玲笑了:“他说得对,每个阶段都要观察。你看——”她指着窑坑,“现在冒白烟,是水分蒸发。等会儿会冒黄烟,那是挥发分出来。”
果然,半小时后,烟雾颜色开始变化。木材表面出现了一层黑色碳壳,火焰变小,但温度明显升高——站在几米外都能感觉到热浪。
“准备埋土!”马小玲起身。
大家拿起准备好的土——是从窑坑挖出的土,堆在一旁的。要均匀撒入坑中,盖住燃烧的木材,隔绝空气,让炭化过程在缺氧环境下继续。
埋土的过程要快而准。太慢火会继续烧,太快可能压灭不完全燃烧的木材。六个人一起动手,用木锨、兽皮甚至双手往坑里填土。
土盖到一半时,马小玲突然喊:“停!”
所有人都停下。她走到坑边,仔细听——土下有轻微的噼啪声,像闷烧的声音。
“听到没有?”她说,“这是木材内部在炭化。继续埋,但要留几个出气孔。”
“出气孔?”陈健问。
“让挥发分和水分排出来,不然压力太大可能爆炸。”马小玲在几个位置插上细竹管,“留这些,明天拔掉。”
土完全埋好后,窑坑变成了一个土包。竹管像烟囱一样露在外面,冒着淡淡的青烟。
“现在等二十四小时。”马小玲拍拍手上的土,“明天这个时候挖开,就知道成不成功了。”
回营地的路上,林枫故意走在最后。经过马小玲今天踩过的几个位置时,他放慢脚步,用脚轻轻拨开表层的土——什么也没有。
是他多疑了?
晚饭时,马小玲的话比平时多。她讲了很多关于烧炭的趣事:她爷爷烧炭时睡着了,一窑炭全烧成灰;邻居家小孩偷炭玩,弄得满脸黑;冬天用炭盆取暖,一家人围着讲故事……
“听起来你爷爷的铁匠铺生意不错。”林枫看似随意地说。
马小玲顿了顿:“还行吧。乡下地方,主要做些农具修补。”
“你爷爷在钢厂干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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