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丛林边缘一闪而过的模糊黑影,像一枚冰冷的楔子,钉在了林枫的心头。是错觉吗?疲惫和压力确实会催生幻觉。但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却真实得让他无法轻易否定。他死死盯着那片区域许久,直到眼睛发酸,再没有任何动静出现。雨水依旧淅淅沥沥,洗刷着一切可能存在的痕迹。
他缓缓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潮湿清冷的空气。无论那是什么,无论它是否存在,他此刻都无力去探究和应对。他太虚弱,太寒冷,太需要那一簇能够改变一切的火焰。窥视感加剧了他的不安全感,也进一步强化了他对火的渴望——那不仅是温暖和熟食的来源,更是驱散黑暗、威慑潜在威胁的光明壁垒。
打火机的彻底失效,切断了他最后的退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布满荆棘的古老路径——钻木取火。
他回到窝棚下,避着雨,开始仔细准备。他知道这绝非易事,需要合适的材料和正确的方法。他首先需要一块底板,一块相对柔软、易于摩擦生热的木材。他在记忆中搜索着有限的植物知识,目光落在了一种看起来木质不算太坚硬的灌木上。他用瑞士军刀上的锯子,费力地锯下了一截相对平整的树枝,又用主刀仔细地将树皮削去,露出内部浅色的木质。接着,他在这块底板的边缘,用刀尖刻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凹坑,这是未来放置钻杆、集中热量和产生炭屑的地方。
然后是最关键的钻杆。需要一根笔直、坚硬、粗细适中的木棍。他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根符合要求的,同样削去树皮,并将一端用刀仔细削尖,使其能够紧密地嵌入底板的凹坑中,减少滑动,增加摩擦力。
接下来是火绒。这是能否成功引燃火星的关键。他收集了一些干燥的、纤维状的树皮内襞,又找到一些看起来干燥松软的枯草和细小的绒毛状植物纤维,将它们混合在一起,小心地揉搓成一个松散而又不失结构的鸟巢状小球。他将其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扁平石片上,准备随时承接那希望的火星。
准备工作就绪,他选择在窝棚入口内侧、一块能稍微遮雨又通风的岩石下开始尝试。他将底板用脚踩住固定,然后把削尖的钻杆一端抵在底板的凹坑里,双手合十,掌心紧紧夹住钻杆的上端。
第一次尝试,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用力搓动双手。钻杆在他的掌心间快速旋转起来,尖端与底板的凹坑发生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木屑开始从接触点被磨出,带着一丝焦糊的气息。他心中一阵激动,更加卖力地搓动。
然而,不到一分钟,问题就出现了。手掌与粗糙的木杆高速摩擦,很快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钻杆因为双手用力不均,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打滑,脱离凹坑。转速一慢下来,刚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微薄热量就迅速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前功尽弃。他停下来,摊开手掌,掌心已经一片通红,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表皮,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他喘息着,看着那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底板凹坑和钻杆尖端,只有一点点潮湿的、颜色略深的木屑,距离产生能够引燃火绒的、炽热的炭屑还差得远。挫折感像冰冷的雨水,浇在他的心头。
但他没有放弃。他撕下衣服下摆的布条,将手掌缠绕起来,增加摩擦力也保护伤口。调整呼吸,再次俯下身。这一次,他努力保持双臂和身体的稳定,试图让钻杆的旋转更匀速,更持久。他回想着资料里看过的技巧,将身体的部分重量也压在钻杆上,以增加压力。
“沙沙……沙沙……”
枯燥的声音再次响起。汗水从他额头渗出,顺着鼻尖和鬓角流下,滴落在身下的岩石上。手臂的肌肉开始酸胀,肩膀因为持续的发力而变得僵硬。缠绕的布条很快也被磨破,掌心的伤口直接接触粗糙的木杆,每一次搓动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
他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忽略疼痛,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双手和那根旋转的木杆上。他仿佛能感觉到,在钻杆与底板的接触点,温度正在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升高。焦糊味似乎更浓了一些。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地摇曳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双臂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次搓动都变得无比艰难,呼吸如同破风箱般急促。他几乎是用意志力在驱动着身体。他死死盯着接触点,那里积累的木屑颜色变得更深,几乎成了黑色,并且隐约能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烟升起!
来了!就要来了!
他心中狂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加快了下搓的速度。疼痛和疲惫被即将成功的狂喜暂时压了下去。那缕青烟变得稍微明显了一些,木屑的中心部分似乎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闪光!
就是现在!
他猛地停下搓动,用颤抖的、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极其小心、极其迅速地将底板上那一点点带着暗红光泽的、灼热的炭屑和周围焦黑的木屑,倾倒进早已准备好的火绒巢中。然后,他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将火绒巢凑到嘴边,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气息,轻柔而持续地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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