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之外,那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如同在林枫紧绷的神经上最脆弱的地方轻轻划了一刀。他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握着军刀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冰冷粘腻。所有的感官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放大到极致,耳朵努力地过滤着磅礴的雨声,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时间在死寂般的等待中凝固。一秒,两秒……十秒……
没有后续的声音。没有沉重的脚步声,没有粗重的呼吸,没有灌木被进一步拨动的窸窣声。那声脆响之后,一切又仿佛被巨大的雨幕吞噬了,只剩下永恒不变的自然喧嚣。
是风吹断的枯枝?还是某种夜行小动物无意中踩到了什么?林枫无法判断。黑暗像一块厚重的绒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也蒙住了真相。他不敢动,甚至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硬生生忍住,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或者……引来那个未知存在的注意。
他就这样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紧张而开始发麻刺痛,直到冰冷的寒意再次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浸透,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异状。黎明的灰白色,极其缓慢地、却又不可阻挡地渗透进窝棚的入口,驱散了一部分浓稠的黑暗,勉强勾勒出内部粗糙的轮廓。
天,终于亮了。
林枫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吁出一口憋在胸中的浊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口气被抽走了。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席卷而来,混合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让他几乎想要立刻瘫倒在地。但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他必须确认外面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窝棚入口,没有立刻探出头,而是先蹲伏在原地,仔细倾听和观察了片刻。雨势比昨夜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但天空依旧阴沉。入口附近的沙地一片泥泞,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水洼。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灌木丛,那里是昨夜声响的大致来源。
灌木丛被雨水洗刷得绿意盎然,叶片上挂满了水珠,在灰白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光。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大型动物活动或潜伏的明显痕迹。他仔细搜寻着地面,试图找到脚印或其他证据,但一夜的暴雨早已将一切可能存在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是幻觉吗?还是真的只是一场虚惊?林枫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但无论如何,危险的直接迫近感暂时消失了。然而,这次夜间的插曲,连同之前岩壁内的刮擦声,都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无比清晰地提醒他——这个庇护所并不绝对安全,他依然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之中。
而抵御危险,尤其是在黑夜中抵御危险,最有效的东西,是火。
这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具体。他需要火,不仅仅是为了烤干湿透的衣服,驱散这要命的寒冷,也不仅仅是为了煮熟食物,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他需要火带来的光明,来驱散漫长黑夜带来的恐惧和未知;需要火带来的威慑力,让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不敢轻易靠近。火,是文明与野蛮最古老的分界线,是他在这片孤绝之境中,重建秩序和安全感的基石。
他想起了背包里的那个打火机。那是他与过去世界最直接、最便捷的联系之一,是现代工业文明的缩影。尽管之前尝试时它似乎有些问题,但他内心深处一直将它视为最后的保障,一个在万不得已时可以依赖的底牌。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他回到窝棚最里面,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郑重地将那个红色的塑料打火机从背包的侧袋里拿了出来。它表面沾着一些沙粒和湿气,但整体看起来完好无损。他用手掌仔细地擦拭干净,仿佛在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
然后,他用拇指按在了打火机的转轮上。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械声响。转轮摩擦火石,溅起几点极其微弱的、橙红色的火星。火星短暂地闪现,随即熄灭在半空中,连一丝青烟都未曾引燃。
林枫的心微微一沉。他再次用力按下。
“咔哒。”又是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如同夜空中最黯淡的流星,无法带来任何光明和温暖。
他不信邪地连续、快速地拨动转轮。“咔哒、咔哒、咔哒……”急促的声响在狭小的窝棚里回荡,火星接连不断地溅射出来,形成一小片短暂的光点群,但它们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始终无法点燃那近在咫尺的、浸满了液态燃料的棉芯。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昨夜任何一阵寒风都更刺骨,瞬间从脊椎骨窜上了他的天灵盖。不是因为打火机点不着,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这打火机可能不是简单的受潮或者气体不足——它可能彻底失效了。是海水浸泡损坏了内部结构?还是原本的气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泄漏殆尽?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这小小的打火机,承载着他回归文明世界的希望,是他心理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疯狂地、几乎带着一丝绝望地反复按动着转轮,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虎口被粗糙的转轮边缘磨得生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