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咱们要在满月之夜,庆祝自己差点淹死、然后被冲到鸟不拉屎的荒岛上、差点饿死渴死累死吓死的那一天?”
陈健扶了扶他那用鱼胶黏了三次的眼镜,表情活像刚听说要把椰子改造成航天器。
“换个说法。”林枫把最后一块熏鱼挂上储藏室的横梁,拍了拍手上的盐粒,“我们要庆祝的是‘没死成’的那一天。劫后余生,不值得纪念吗?”
“那应该叫‘没死日’。”王海在角落里打磨石矛头,头也不抬地插话,“或者‘运气好日’。”
林清音正清点药草库存,闻言轻笑:“我觉得‘新生日’挺好。那一天之后,我们才真正开始新的生命——虽然这生命的内容主要是被蚊子咬、吃烤焦的鱼、以及担心屋顶又被风刮跑。”
李瑶已经在小本子上刷刷写开了:“‘新生日’庆典策划:主题——感恩活着;环节一,回顾苦难;环节二,展示成就;环节三,吃顿好的;环节四,许愿别死那么快。”
“环节三可以多分配点时间。”赵明教授从农田那头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把刚摘的野菜,“我贡献珍藏的野辣椒,够劲。”
就这样,在日历翻到推定登岛日——也就是“元年1月1日”——的整整八个月后,这群荒岛居民决定给自己过一个节。
筹备工作带着荒岛特有的混搭风格。陈健负责“技术支援”,他信誓旦旦要搞个“不插电音乐会”,结果就是折腾一堆贝壳、竹管和绷紧的兽皮,试图让它们发出不那么像闹鬼的声音。最后成果是一个能吹出三个音调的骨笛,和一套敲起来像在揍木头的“鼓”。
“这是简约美学。”陈健严肃地解释,“原始打击乐的灵魂在于节奏的随机性。”
“随机到每一下都在意想不到的拍子上?”王海嘀咕,“我以为你在修独木舟。”
李瑶和林清音负责场地布置。她们用赭石、木炭和某种蓝色黏土在议事堂墙上画了壁画:左边是飞机坠海(画得像个插了翅膀的腌菜坛子掉进面条汤),右边是如今的营地全景(房子画得方正正,田地方方正正,连日晷都方方正正——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李瑶解释)。
赵明教授拿出了真正的惊喜:他秘密培育的“节日特供”蔬菜——几棵长得格外肥硕的薯类,和一种结了小红果的灌木,果子酸甜,他命名为“新生莓”。
“农业的浪漫,”教授慈爱地看着那些果子,“就是让土地在你生日时结果。”
王海默默干了件大事:他用储备的铁料打制了八枚小铁片,每片磨得光亮,边缘钻了小孔,用皮绳串成风铃,挂在议事堂门口。风一过,叮叮当当,是岛上第一次出现金属的清脆声响。
“庆祝嘛。”王海被众人围观时有点不好意思,“总得有点响动。”
林枫的任务是火。不是普通的篝火,而是“节日圣火”——这是他自己起的名字,听着厉害点。他在广场中央用石头垒了个精致的火坛,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特制燃料:晒干的松脂木、含油脂的坚果壳、还有某种晒干后易燃的海草。目标是点燃后火焰能窜得老高,还得带点好闻的松香味。
“要是能把信号传给路过船只就好了。”陈健看着那堆燃料说。
“首先,得有路过的船只。”林清音温柔补刀。
新生日当天,工作全部暂停。规则墙上贴了张临时告示:“今日所有规则暂缓执行,除了‘不准吃撑到吐’和‘不准用庆典当借口偷懒明天’这两条新加的。”
辰时,日晷影子刚指到标准位置,庆典就开始了——其实也没啥仪式,主要是大家都起得早,饿得慌。
第一项:吃。
赵明教授的“特供”蔬菜被隆重端出:薯类烤得外焦里糯,撒上海盐和野生香料;新生莓被捣成酱汁,涂在烤鱼上——酸甜解腻,意外地搭。还有珍藏的熏鹿肉、风干海带、烤棕榈芯、以及每人限量一小杯的发酵果饮(酒精度约等于熟透的香蕉,但喝个气氛)。
王海咬了一口蘸莓酱的烤鱼,眼睛瞪圆:“这味儿……像糖醋鱼!”
“文明世界的味觉记忆被唤醒了。”陈健斯文地咀嚼着,然后被辣椒呛得猛灌水,“赵教授你那个野辣椒是武器级的吧?!”
第二项:展示成就。
其实就是显摆。大家轮流吹牛——哦不,分享经验。
王海展示了他最新制作的复合弓,拉力更强,还加了简易瞄准器。“现在五十步内射野兔,十中七八。”他谦虚地说,“主要是兔子跑得不够快。”
陈健搬出了他的“发明合集”:从改良水车到省力杠杆,从简易轴承到最近在琢磨的“人力鼓风机”草图。“原理很简单,就是利用旋转离心力推动空气……好吧你们只要知道它能帮我们炼铁时少喘点气就行。”
林清音展示的是她的药草图谱和医疗记录:“八个月来,我们经历了十七例腹泻、九次发烧、二十三处外伤、无数次蚊虫叮咬。零死亡,零重伤残疾。这是最值得骄傲的成就。”她说这话时很平静,但所有人都安静了,然后集体鼓掌——把手都拍红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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