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的影子指向卯时三刻时,林枫睁开了眼睛。
没有赖床,没有挣扎,就像身体里装了一个精准的钟。这是他连续第七天在这个时刻自然醒来——自从日晷落成,他开始有意识地用晷影来规范自己的作息。
起床,整理床铺,用昨晚存好的清水简单洗漱。水是定量分配的:半陶碗用于洗脸,一陶碗用于饮用,剩余的储存备用。这个配额是他在独居早期就定下的,依据是溪流最小流量和雨季到来前的最坏估算。
然后是晨间巡视。他沿着固定的路线:先看火塘——火种在陶瓮中阴燃,添两把细柴就能复燃;再看工具墙——石斧、石凿、骨针、绳索各归其位;接着检查储藏室,清点昨日剩余的薯块、熏鱼和干果;最后走出屋外,查看陷阱标记和农田状况。
整个过程耗时约两刻钟,正好是日晷影子从卯时三刻移动到辰时的距离。
做完这些,太阳才完全跃出海平面。林枫回到屋前,用木炭在门旁的墙壁上画下一道竖线——这是今天的计数标记。墙壁上已有数十道类似的线,每七道组成一组,用横线连接。这是他的简易日历,记录登岛后的天数。
但今天,林枫在画完竖线后,没有立刻开始日常工作。他站在晨光中,看着墙上那些规律的刻痕,又望向广场中央静立的日晷,心中涌起一个清晰的想法:
个人的规律,可以成为集体的规则。
早餐时,他向众人提出了这个想法。
“我们有了《生存手册》,记录了技术经验。”林枫咬了一口烤薯,缓缓说道,“但经验要发挥作用,需要被遵守。如果每个人起床时间不同,火塘可能无人照看;如果取水没有定量,旱季可能面临短缺;如果工具用后乱放,紧急时可能找不到。”
王海点头,他对此深有体会:“风暴前,我的斧头被借走没还回来,等风暴来了才想起,差点误事。”
“卫生也是。”林清音轻声补充,“上周有人腹泻,虽然原因很多,但如果大家都能坚持饭前洗手、定期清洁餐具,发病率肯定会下降。”
陈健推了眼镜:“从工程角度看,任何系统都需要操作规程。无序意味着效率低下和安全隐患。”
“所以我们需要规则。”林枫总结,“明确、可行、有监督的规则。不是束缚,而是让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让整个社区更安全、更高效。”
李瑶已经拿出笔记本:“要定哪些规则?”
“从最基本的开始。”林枫说,“生活作息、卫生条例、资源管理。我们先草拟,试行一段时间,再调整。”
接下来的讨论持续了整个上午。每个人都从自己的经验和角度提出建议,有时争论,有时补充。
关于作息,最终达成了共识:以日晷为基准,日出后一刻钟内起床,辰时前完成个人事务和晨间检查;午时集体用餐并休息半个时辰;日落前完成主要工作;亥时前必须就寝,除非紧急情况或特殊任务需要守夜。
“为什么必须亥时就寝?”有人问。
“因为油灯燃料有限。”林枫解释,“更重要的是,充足睡眠能保证白天工作效率和安全。疲劳状态下使用石斧或攀爬,事故率会大增。这是统计数据——我们之前的三次轻伤事故,有两次发生在午后疲劳时。”
关于卫生,林清音列出了详细条款:每日至少用肥皂清洗手部两次(饭前和如厕后);每周至少彻底清洗身体一次;餐具使用后必须用沸水烫洗;生活垃圾必须分类——有机废物堆肥,无机废物集中焚烧或填埋;发现任何人有发热、腹泻、皮疹等症状,必须立即报告。
“这些条款看起来繁琐,但能预防八成以上的传染病。”林清音语气坚定,“在缺乏抗生素的环境里,预防比治疗重要一百倍。”
资源管理规则最为复杂,涉及分配、使用、维护和储备。
水源:每人每日定量为三陶碗(约两升),特殊情况下可申请增加。取水必须到指定溪流段,禁止在上游洗涤物品。
食物:按劳分配原则,基本口粮保障每人每日不低于一千五百卡路里,超额劳动可获得额外配给。所有食物收获必须登记入库,私人不得藏匿。
工具:公共工具使用需登记,损坏需报告。个人工具自行保管,但紧急情况下社区有权调用。
燃料:木柴采集必须砍伐成熟树木,禁止破坏幼苗。砍一补一原则——每砍一棵树,必须在下个雨季前补种两株树苗。
“砍一补一是不是太严格了?”有人质疑,“我们现在的用量不大。”
“但未来呢?”赵明教授说,“如果我们在这里生活十年、二十年呢?森林是有限的生态系统,必须有可持续的规划。这不是为了我们这一代,是为了后来者。”
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开始意识到,规则不仅仅解决眼前问题,还要看向遥远的未来。
午后,林枫开始起草正式的规则文本。他选择了营地东侧最平整的木墙,用炭笔和赭石颜料,工整地书写。李瑶在一旁协助,确保语句准确无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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