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波动后重归“稳定”的血红光芒,那大地深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微震,那云层边缘惊鸿一瞥的诡谲闪光——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如同死神在挥下镰刀前,最后调整了一下姿势。
然后,“前夕”结束了。
结束得毫无过渡,毫无征兆,却又在某种更深层的规律驱动之下。
首先变化的,是声音。那层包裹着一切的、粘稠的低沉闷响,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从外部切开。一种全新的、尖锐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嘶鸣声,从极其遥远的地方骤然响起,并随着令人心悸的速度急速放大、逼近!那不是风,至少不是林枫认知中的风声,更像是什么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东西,在空气中极速撕裂出一道伤口时发出的惨嚎。
紧接着,是风。
不是微风,不是强风,甚至不是之前那种足以折断树木的狂风。是第一阵风——风暴最外围、但也最具冲击力和破坏性的前锋,在经历了短暂而诡异的“风眼”平静(如果那能称为平静的话)后,以远超之前任何阶段的狂暴姿态,狠狠撞上了岛屿,撞上了这间木屋!
“轰——!!!”
那不是声音,那是实体般的撞击感!整个木屋如同被一列无形的钢铁列车迎头撞上,猛地向东南方向剧烈倾斜!屋梁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要瞬间断裂的“嘎嘣”巨响!林枫甚至感觉脚下地面都随之晃动了一下。他原本背靠壁炉坐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猛撞在炉壁上,后脑勺磕得生疼,眼前金星乱冒。
风来了。不再是之前的乱流和推挤,而是变成了统一的、具有明确方向的、纯粹毁灭性的力量。它从西北方向的海上咆哮而来,携带着被它从海面撕扯起的、冰冷咸腥的水汽和看不见但能感受到的、砂砾般的力度。
风声彻底变了调。之前的尖啸是高频的、撕裂的。而现在灌入林枫耳中的,是一种低沉、浑厚、连绵不绝、仿佛无数面巨兽皮鼓在云层之上同时擂动的轰鸣!这轰鸣声中,又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尖锐的呜咽和呼啸,那是风穿过丛林断木、掠过废墟缝隙、撕扯一切阻挡物时发出的亿万种噪音的混合。
木屋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西北面的墙壁圆木发出持续的、仿佛被巨人用手掌全力挤压的呻吟。林枫之前加固的绳索网瞬间绷紧到了极限,绳索与木梁摩擦发出“吱吱”的尖叫,有些绳索甚至开始嵌入木中更深,木屑簌簌落下。屋顶那个破洞处的木板和草席,如同狂风中的破旗,发出疯狂而绝望的“噗啦噗啦”的拍打声,眼看就要被彻底扯飞。
雨水也随之而来。不是滴落,不是线流,而是被狂风碾碎、重组,化作一片片密集的、横向飞射的水刀,从破洞、从门缝、从墙壁每一条微小的缝隙中疯狂灌入!屋内的积水瞬间被激起层层浪花,那些接水的陶罐很多被直接吹倒、打翻。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无处可躲。
林枫挣扎着从壁炉边爬起,半蹲着,降低重心,一手死死抓住壁炉边缘一块凸起的石头,另一手将石斧横在胸前,眯起眼睛对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和风压。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这才是开始!仅仅是风暴前锋的第一阵风,威力就已经远超之前的任何阶段!他简直无法想象,当风暴眼墙——那环绕风眼、最狂暴的云墙——真正掠过时,会是怎样毁天灭地的景象!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墙角。那个灰色容器,在如此狂暴的乱流和横飞的雨水中,依旧稳稳地立在原地,仿佛扎根于地面。它顶部的血红光芒,在这片混乱和昏暗之中,显得愈发清晰和刺眼。而且,林枫注意到,那光芒似乎不再仅仅是“亮着”,其内部的光晕,仿佛随着屋外风暴的轰鸣节奏,开始极其轻微地、有规律地……脉动。就像一颗沉睡在钢铁躯壳中的、邪恶的心脏,正在被外界的风暴唤醒,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搏动。
红光脉动一次,屋外的风吼似乎就更加狂野一分;红光再脉动,木屋的呻吟就更加凄厉一分。这究竟是错觉,还是令人恐惧的关联?
没时间细想。屋顶的破洞终于支撑不住了。捆绑木板的绳索在一声刺耳的崩裂声中断开!厚重的木板被狂风如同纸片般掀起,翻滚着砸在屋内的另一面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旋即被风吹得在积水中滑动。脸盆大的破洞瞬间暴露,狂风暴雨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宣泄口,以更加凶猛数倍的气势狂灌而入!
破洞周围的屋顶结构开始连锁崩坏。更多的棕榈叶和支撑木被撕扯、拉断,破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雨水不再是流入,而是瀑布般倾泻而下,直接砸在屋内的积水中,溅起老高的水花。屋内的气压和气流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狂风在相对封闭的空间内形成小型的旋风,卷起地面的积水、碎草和各种小物件,四处飞旋撞击。
木屋,正在从顶部被迅速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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