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在风力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让林枫的心跳漏掉一拍。他背靠着墙壁,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强迫自己排除掉对容器与风暴关联的恐怖猜想——无论真相如何,此刻纠结于此毫无意义。生存,是唯一需要运行的指令。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快速梳理、整合所有异常迹象,像一台在极限压力下运转的计算机:
第一,动物行为。鸟类高飞入林,小型海岸生物绝迹,昆虫沉寂。这是最古老也最可靠的预警,它们感知到了远超普通恶劣天气的大气剧变。
第二,云图演变。从高速移动的丝缕状卷云先锋,到迅速堆积、底部呈现诡异黄绿色泽的浓积云,再到那隐约可见、象征极致对流的积雨云砧状结构。这不是普通的热带云团,这是一个正在迅速组织化、能量高度集中的庞大天气系统,其结构特征与教科书上描述的成熟飓风云系惊人吻合。
第三,气压与风的异变。那种胸口发闷、耳膜胀痛的压迫感,是气压急剧下降的典型症状。风向从最初的西北乱流,逐渐统一并不断加强,现在已是稳定且凄厉的西北风。风速的增加并非线性,而是呈跳跃式攀升,这说明风暴中心正在逼近,气压梯度力在迅速增大。
第四,海况。虽然他只在固定独木舟时匆匆一瞥,但那浑浊翻涌、颜色暗沉的海水,以及远超平常的涌浪,说明远处海面早已是巨浪滔天,风暴的触角已伸及此处。
第五,直觉与记忆。三年前空难前夕那种令人窒息的不安感,与此刻何其相似。而他在岛上经历过的几次暴风雨,从未有过如此全面、如此剧烈的先兆。
所有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脑海中“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拼合成一幅完整的、令人绝望的图景——一场规模罕见、威力惊人的飓风(或台风),其核心路径很可能正对着这座岛屿。袭击时间,不是几小时后,可能就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风暴眼也许不会直接掠过岛屿(如果是那样,将迎来毁灭性的平静后再接更猛烈的打击),但即使是其最外围的狂暴风雨区,也足以摧毁他辛苦建立的一切。
这不是演习,不是考验。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前奏,而敌人,是暴怒的自然本身。
确认了这一点,林枫反而奇异地镇定下来。恐惧依然存在,但被一种冰冷的、高度集中的行动力所压制。与时间赛跑,现在开始!
他猛地站起身,首先检查了屋内的“生命线”。壁炉里的火种罐被他挪到屋内最中央、最不可能被漏水直接淋到的位置,周围用干燥的黏土块围好。淡水和食物包裹被塞进那个厚重的储物柜下层。弓箭、石斧等关键工具放在触手可及的门边。
接下来是木屋本身。他抄起备用绳索,冲向屋内几处主要的结构连接点——屋梁与立柱的榫卯结合部、墙壁圆木之间的横向连接处。他利用屋内已有的结构,打上加固的绳结,试图用绳索的拉力来分担木材承受的 shear stress(剪切应力)。这项工作在剧烈摇晃和昏暗光线下进行得异常艰难,绳索粗糙的边缘磨破了他的手掌。
屋顶是最大的弱点。棕榈叶和茅草铺设的屋顶,在狂风中极易被成片掀飞。但他已无法从外部加固。他只能在屋内,仰头盯着那发出哗啦巨响、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屋顶内侧,默默祈祷自己当初铺设得足够厚实,绑扎得足够紧密。
风雨声已经大到淹没了其他一切声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两种狂暴的元素在嘶吼、碰撞。雨水开始从屋顶的几个薄弱点渗入,起初是水滴,很快变成细流。林枫用陶罐和贝壳去接,但漏点似乎在增多。地面开始变得潮湿。
他必须考虑最坏的情况:木屋结构性损坏,甚至部分或完全坍塌。他需要第二个,更可靠的避难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厚重的储物柜上。那是由厚重的硬木板材拼接而成,极为结实。他清空了柜子上层不太重要的物品,只留下底部的食物和水。这个柜子的内部空间,或许可以在屋顶彻底失效时,为他提供一个蜷缩躲避的“钢铁棺材”(虽然是木质的)。
然后,他想到了山洞。那个发现壁画和蝙蝠粪的山洞,深邃、坚固,是绝佳的天然避难所。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掐灭了。山洞位于岛屿另一侧的山腰,此刻外面是横飞的暴雨和折断的树木,穿越危机四伏的丛林前往山洞,无异于自杀。他只能固守此地。
突然,“咔嚓”一声巨响从屋外传来,压过了风雨声!是树木折断的声音!紧接着,“轰”的一声闷响,大地似乎都震了一下。林枫冲到兽皮窗边,透过缝隙极力向外望去。只见营地边缘,一棵他熟悉的高大乔木,已被狂风拦腰折断,庞大的树冠砸落在附近的灌木丛中,枝叶在狂风中疯狂抽打。
这景象让他头皮发麻。如果这样的断木砸中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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