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那个凭空出现的、指向溪流上游的细小箭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林枫的神经。恐惧与好奇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纠缠撕咬。返回营地的安全感已荡然无存,那张地图不再是单纯的导航工具,更像是一个被无形之手操控的、不断更新指令的界面。
他无法忽视这个“指引”。无论是警告还是陷阱,他都必须去面对。否则,这种被未知力量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会把他逼疯。他需要答案,哪怕答案本身是致命的。
他再次整顿装备,这次的目的地明确——沿着溪流向上,直到找到箭头可能指向的目标。他预感到,这或许与之前在上游黏土层发现的金属碎片,以及那个失踪的、缠绕绳索的木柄有关。
行进比预想的更加艰难。溪流上游的地形愈发崎岖,植被也变得更加原始茂密,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类或动物活动的痕迹。他必须频繁地用石斧开路,才能勉强前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带着铁锈和潮湿岩石的气味。
走了大半天,就在他怀疑那箭头是否只是一个恶作剧时,前方的景象让他停下了脚步。
溪流在这里被一面巨大的、布满藤蔓和苔藓的岩壁挡住了去路,水流从岩壁下方的几个孔洞涌入,消失在地下,发出沉闷的回响。而在岩壁的右侧,离地面约一人高的地方,赫然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边缘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虽然被岁月侵蚀,但那绝非天然形成。洞内深邃无比,阳光只能照亮入口处一小片区域,再往里便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地图箭头指向的,正是这个山洞。
林枫站在洞口下方,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点燃了准备好的、浸满松脂的火把,橘红色的光芒驱散了入口处的部分黑暗,却也让洞内的深邃显得更加幽秘。他深吸一口气,左手举着火把,右手紧握石斧,小心翼翼地攀上洞口边缘,踏入了这片未知的领域。
洞内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脚下是粗糙不平的岩石地面,空气冰凉,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金属锈蚀气息。火把的光芒摇曳着,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投下晃动的、扭曲的巨大黑影。
他谨慎地向内探索。最初的一段通道还算宽敞,但很快就开始出现岔路。他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有人工修整痕迹的主通道前行。洞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似乎是工具刮擦留下的痕迹,甚至有一两处刻着意义不明的简陋符号,与他之前发现的风格迥异,更加古老和抽象。
随着深入,他发现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几块碎裂的、质地与他收藏的金属碎片相似的零件;一小堆早已化为灰烬的篝火余烬,旁边还丢着几个粗糙的、手工捏制的陶罐碎片,工艺比他最初尝试制作的还要拙劣。
这里显然曾经有人活动过,而且似乎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是那些留下骨镞箭的原始部落?还是更早的、与金属碎片相关的先民?
他继续前行,通道开始向下倾斜,温度也越来越低。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渺小。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金属滚动的声音。
他警惕地蹲下身,用火把照亮。那是一个圆柱形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容器,大约有他的小腿高,一侧已经破裂,里面空空如也。容器的样式他从未见过,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冰冷的、工业化的质感。
这绝不是原始部落能制造的东西!
他的心猛地一紧。这个山洞,似乎埋葬着不同时期的秘密。原始的痕迹与这明显属于更高文明层次的遗物混杂在一起,显得无比诡异。
他站起身,举起火把向前望去。前方似乎到了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他压抑着剧烈的心跳,一步步靠近。
当他终于踏入那个尽头空间时,即便有所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瞬间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洞顶高耸,火把的光芒无法完全照亮。而在洞窟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通体覆盖着厚厚锈迹的金属结构!
它像是一台巨型机器的残骸,又像是一艘坠毁飞船的部分舱体,其形态完全超出了林枫的认知范围。巨大的金属梁柱扭曲断裂,各种管道和线路(如果那是线路的话)裸露在外,如同怪物的内脏。整个结构深深嵌入洞窟的岩壁和地面,仿佛是从山体外强行撞击进来,然后被遗弃在这里,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岁月。
在这片废墟的周围,散落着更多林枫熟悉的金属碎片、零件,以及一些他无法理解的、非金非石的材质碎片。
而最让他瞳孔收缩的是,在那巨大金属结构的核心部位,一个相对完好的、光滑的金属表面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巨大的、深深的符号——
一个圆圈,里面点着一个点,周围延伸出几道扭曲的射线。
那只“眼睛”!它在这里!以如此巨大、如此具象化的方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指引,最终都指向了这里!指向了这个隐藏在山腹之中的、承载着超越时代科技的恐怖废墟!
林枫僵立在原地,火把的光芒在他手中剧烈地颤抖,映照着他苍白而震惊的脸。他感觉自己仿佛无意中闯入了某个神只的坟墓,或者……某个巨大灾难的现场。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之际,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嗡嗡”声,突然从那片巨大的金属废墟深处传了出来。
那声音低沉而持续,带着一种非生命的、机械般的韵律。
仿佛……某种沉睡于此的东西,被他的到来,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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