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的日头还未升起,湿冷的寒气萦绕在码头林立的桅杆与货栈之间。
三艘没有任何徽记、线条流畅的黑色快船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滑入最内侧的泊位,船身吃水极深,显然负载不轻。
为首的船甲板上,纪禾负手而立,一身玄色常服外罩着同色披风跟兜帽。
他身后半步,默立着两位气质超凡的男子。
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古拙,目光沉静如深潭,周身散发着山岳般的沉稳与刚正之气;
另一位则显得较为清瘦,气质温和儒雅,眼神通透,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流转的规律。
正是岩王帝君麾下,三眼五显仙人中的削月筑阳真君与理山叠水真君。
船刚靠稳,一名作寻常商贩打扮、眼神却锐利异常的千岩军密探便快步上前,压低声音禀报:
“大人,码头茶馆,王家的人这三天聚集了不下五次,串联了七八家中小商户,似乎想在今日市舶司新政宣讲时闹事,抵制新税法。”
纪禾目光并未从货栈顶上几只咕咕叫唤、梳理羽毛的鸽子身上移开,仿佛那才是头等大事。
“让他们闹。”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派两个生面孔,把王家藏在城南私库那批烟火的清单掉在茶馆门口。记得,”
他顿了顿,补充道
“要确保是那个最爱编排帝君秘闻的说书先生刘铁嘴最先捡到。”
密探心领神会,低头领命,退下时目光不由自主地飞快扫过纪禾身后那两位气息深不可测的随从,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削月筑阳真君此时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如同玉石轻轻相击,带着一丝不赞同:
“纪禾小友,此举……是否过于阴损?非正道所为。”
“真君说笑了。”
纪禾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家是璃月累世华族,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民间声望颇高。即便内里早已被蛀空腐烂,寻常手段也难以动摇其分毫。对付非常之人,有时不得不用些非常之法。”
他侧过头,看向理山叠水真君怀中那卷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简
“两位真君一路辛苦,不如先移步驿馆歇息?”
理山叠水真君微微一笑,展开怀中玉简,上面并非文字,而是流动不息的金色符文,映照着他睿智的眼眸:
“帝君有谕,令我二人亲眼见证纪禾小友如何为璃月刮骨疗毒,歇息不必急于一时,总得看着点,免得这动静太大,把璃月彻底弄垮了,最后还得劳烦帝君亲自出手收拾残局。”
纪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的弧度,没有接话。
这两位仙人久居山野,餐风饮露,逍遥自在,哪里真正懂得凡俗间错综复杂的权谋政治与人性幽微。
帝君将他俩派来,与其说是监工,不如说是一种姿态:既默许甚至纵容他纪禾大刀阔斧地改革,又担心他手段过于酷烈、玩脱了缰绳,故而派来两位最熟悉仙人坐镇,以示警告,也备不时之需。
也罢,有这两位大神在身边,某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和自恃身份的跳梁小丑,或许能暂时安分些。
三人下了船,顺着码头湿滑的石阶往城内走去。
晨雾中的璃月港正逐渐苏醒,在养货栈伙计们喊着号子,卸下从枫丹运来的、包裹严密的精密机械零件。
茶馆伙计刚支起醒目的幌子,上面写着今日新书——《孤云阁战纪:岩王帝君镇魔录》。
路旁茶摊,几个早起喝醒神茶的力工和小商人正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前几天夜里,夜兰大人亲自带人抄了港区三号仓库,好家伙,搜出不少危险的东西,据说跟愚人众有关!”
“何止啊!我二舅在总务司当差,说南码头那些税吏,一口气换了一半!新上来的,个个板着脸,油盐不进,查税比以前严了十倍!”
“这阵风也不知道能刮多久,听说上次七星会议上,开阳星大人拍着桌子骂纪大人是璃月国贼,祸乱朝纲呢……”
纪禾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径直走到那个熟悉的露天茶摊坐下,要了三碗最普通的碧螺春。
摊主老杨头是个精瘦干练的老者,一见是他,连忙赔着笑,手脚麻利地擦干净桌子,端上热气腾腾的茶碗:
“大人您慢用,这可是今年绝云间云雾里新采的头茬茶,小老儿特意给您留的。”
“老杨头,近来生意可好?”
纪禾端起茶碗,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过于锐利的眉眼。
老杨头叹了口气,一边擦拭着本就干净的灶台,一边低声道:
“唉,托您的福,饿不死罢了。这几天风声紧,港上查得严,来往的生面孔少了,我这小摊也冷清不少。夜里…总能听见千岩军列队跑过的脚步声,有时还有砸门抓人的动静,听着心里头发憷。”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敢问出心底的疑惑。
纪禾沉默地喝了两口茶,目光投向远处高耸的玉京台,那些巍峨的宫殿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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