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晚晴整理了一下衣袖(其实袖口平整得很),深吸一口气,迈着一种介于“奔赴战场”和“视察药田”之间的、略显紧绷的步伐,向着南宫烨的院落走去。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清扫过的青石路面上,像个亦步亦趋、随时准备提醒她“保持冷静”的小尾巴。
院门口,两个原本站得像标枪一样的亲卫,远远看见“清平县主”驾到,瞬间交换了一个“来了来了她真的来了”的眼神,随即腰板挺得更直,表情肃穆得如同即将接受皇帝检阅,只是那微微抽动的嘴角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自从昨夜城头“月下密谈”(别问他们怎么知道的,王爷身边的蚊子可能都是探子)的风声隐约传来,整个亲卫队的气氛就进入了某种诡异的、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亢奋状态。
“参见县主!”两人齐刷刷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得能把屋檐下的冰溜子震下来。
慕容晚晴脚步微顿,被这过于隆重的“欢迎仪式”弄得有点懵,只得微微颔首:“两位辛苦。王爷可在?”
“在!王爷正在书房!属下这就去通禀!”其中一个亲卫转身就要跑。
“不必了。”慕容晚晴叫住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继续值守。” 她可不想让南宫烨觉得她是需要隆重通报的“贵客”,虽然她现在确实是“县主”了。
“是!”亲卫应得干脆,但眼神里分明写着“县主您请!王爷等您很久了!”的殷切。
慕容晚晴假装没看见,抬步进了院子。刚走到书房外的回廊,就听见里面传来南宫烨的声音,似乎正在吩咐什么:
“……路线就这么定,沿途驿站提前打点,务必保证清净安全。还有,宝儿年纪小,马车里要多备些软垫,点心果子要新鲜易克化的,玩具……问问韩冲上次做的小木马还有没有,没有就让他现在去做!另外……”
慕容晚晴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絮絮叨叨、几乎事无巨细的安排,尤其是提到宝儿时那自然无比的操心口吻,心里那点刻意绷着的劲儿,莫名就松了些。她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门被从里面拉开。南宫烨站在门口,一身家常的玄色锦袍,墨发依旧只用玉簪半挽,看起来比昨日城头少了几分锋锐,多了些居家的随意。只是他脸上那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混合着期待和一丝紧张的表情,以及微微发亮的眼睛,让慕容晚晴心头又是一跳。
“晚……咳,县主来了。”南宫烨迅速调整了表情,侧身让开,“快请进。” 他本想叫“晚晴”,但想到她昨夜的“慢慢来”,又硬生生改了口。
慕容晚晴走进书房,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地图和写满字的纸笺。“王爷在忙?我是否打扰了?”
“没有,正好。”南宫烨快步走回桌边,下意识想将那些写满“育儿经”和“旅途注意事项”的纸张收起来,又觉得欲盖弥彰,干脆大大方方摊着,“正在与沈……舅舅商议回京的细节。坐。”
慕容晚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南宫烨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千百遍。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气氛有点微妙,昨夜的誓言仿佛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让两个平日里都算得上杀伐果断的人,此刻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慕容晚晴先打破了沉默,她清了清嗓子,决定直奔主题,拿出谈生意的架势:“王爷,关于回京之事,以及……你我之间,有些话,我想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南宫烨正襟危坐,神情专注:“你说。”
“第一,”慕容晚晴伸出纤长的手指,“回京路上,以及抵达京城初期,在人前,我们需保持适当的距离。我是‘清平县主’,你是‘定北王’,我们因北境战事和救治外祖父而相识,彼此敬重,仅此而已。至少在陛下和太后明确态度、以及太子那边有所动作之前,不宜过分亲密,以免授人以柄,也避免将靖西侯府过早卷入不必要的漩涡。”
她说得条理清晰,完全是谋士分析局势的口吻。南宫烨听得认真,虽然心里有点不甘,但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他点点头:“好,依你。人前,我们便是‘县主’与‘王爷’。”
“第二,”慕容晚晴伸出第二根手指,“关于宝儿。他的身世,暂时不宜公开。在京城,他只能是靖西侯府表小姐的遗孤,或是其他合适的身份。他还小,我不希望他过早承受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更不希望他成为攻击的目标。” 她看着南宫烨,语气坚定,“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南宫烨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他理解并尊重慕容晚晴作为母亲保护孩子的心。他郑重道:“我明白。在有能力确保万无一失、给他最光明正大的身份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宝儿的安危和感受,永远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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