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宫。
夜色已深,但太子南宫琛的书房却灯火通明,映照着他那张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的脸。窗外寒风呼啸,却压不过他粗重急促的喘息和牙齿摩擦的咯咯声。
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一份刚刚由心腹太监吴算盘呈上的、还带着北境寒气的密报。这不是普通捷报,而是高太监安插在镇北关的“眼睛”,事无巨细记录下的“观察实录”。
文字冰冷,却像烧红的烙铁,一字字烫在太子心头:
“……庆功宴于戍时举行,定北王虽伤势未愈,苍白虚弱,然亲临现场,与伤残老兵同席,军心大振,欢呼‘千岁’不绝……清平县主慕容氏携幼子至,靖西侯世子沈煜当众抱其子,称‘外孙’,孩童唤其‘舅公’,场面亲昵……县主举止端方,言及英烈,众将感佩……宴酣,世子抱幼子游走各席,幼子伶俐,众军皆善视之……定北王目光屡屡流连于县主及幼子处,虽无逾矩之举,然关切之色难掩……亥时三刻,县主携子离席,定北王起身相送,二人并肩出膳堂,幼子由侍女抱随其后,于廊下暗处短暂停留交谈,姿态……略显亲近,后县主独携子归院,定北王目送良久方回……”
密报旁边,还有一张粗糙但传神的炭笔小像,画的是庆功宴散场时,慕容晚晴抱着睡着的宝儿,南宫烨走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微微侧头看向母子的那一幕。画师技艺不错,竟捕捉到了南宫烨眼中那抹在火光映照下、异常清晰的柔和,以及慕容晚晴侧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一家三口……好一个‘一家三口’!”太子猛地抓起那张小像,五指狠狠攥紧,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炭笔线条被揉搓得模糊一片。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画上南宫烨那张在他看来无比刺眼的脸,“南宫烨!你这个伪君子!野种!你竟敢……你竟敢真的碰她!还有那个小野种!沈煜那个莽夫,竟敢当众认亲?!靖西侯府……好,好的很!”
吴算盘跪伏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大气不敢出。他知道,太子每次看到关于慕容晚晴和南宫烨的消息,都会陷入这种半癫狂的状态。
“他们到哪一步了?说!密报里还写了什么?有没有……有没有同宿一处?有没有……”太子嘶声问道,声音尖锐得吓人。
吴算盘额头触地,颤声道:“回、回殿下,眼线回报,县主与定北王分居两院,各有亲卫把守,夜间并无……并无越界之举。只是……只是前日深夜,有人隐约见二人先后登上北面城墙,于月光下交谈近半个时辰,具体内容……距离太远,未能听清。”
“月下交谈?半个时辰?!”太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一把扫落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乒乒乓乓砸了一地,“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城头私会!谈什么?谈风花雪月?谈如何对付孤吗?!南宫烨!你欺人太甚!慕容晚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连野种都生了!如今还敢堂而皇之地回来,做什么县主?我呸!”
他疯狂地咆哮着,在书房里来回疾走,像一头困在笼中的受伤猛兽,随时可能撕碎眼前的一切。“还有那个小野种!长得倒是挺像那个贱人……不对!”他忽然停下,冲到吴算盘面前,赤红的眼睛瞪着他,“那野种几岁了?模样像谁?有没有一点像南宫烨?!”
吴算盘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眼、眼线说,孩子约莫四五岁模样,生得玉雪可爱,眉眼……眉眼的确极肖其母,至于像不像定北王……距离远,孩童面容未开,且定北王当时易容,难以比对……不过,不过眼线听到有老兵酒后戏言,说小公子眉眼间的神采,倒有几分将门虎子的英气……”
“英气?将门虎子?哈哈哈哈!”太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狂笑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充满了怨毒,“好啊!连边关的老丘八都看出来了!南宫烨,你真是好手段!不声不响,连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嗯?携子归来,逼宫认祖吗?!父皇还封她做县主……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他知不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知不知道那个野种是谁的孽种!”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向墙壁上挂着一幅慕容晚晴旧日(根据记忆想象)的画像!哐当一声巨响,画框碎裂,画像飘落在地。
“殿下息怒!保重身体啊!”吴算盘连连磕头。
“息怒?你让孤怎么息怒!”太子一脚踹翻旁边的香炉,灰烬洒了一地,“北境大捷,他南宫烨风头无两,封王增邑!慕容晚晴那个贱人摇身一变成了有功之臣、清白县主!连靖西侯府都公然站到了他们那边!现在全天下都在看孤的笑话!看孤这个太子,是怎么被自己的弟弟和曾经的未婚妻联手羞辱的!”
他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得吓人,慢慢冷静下来,但那冷静比之前的疯狂更令人胆寒。“高太监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他们何时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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