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慕容晚晴只合眼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起身洗漱。她用冷水敷了敷脸,压下眼底淡淡的青影,换上惯常的天青色布衣,又将长发一丝不苟地绾起。
宝儿也早早醒来,自己穿戴整齐,小脸上还带着睡意,眼神却已恢复清明。“师父,今日要去给那位老奶奶复诊吗?”
“嗯。”慕容晚晴检查着药箱,将可能需要用到的针具、药瓶一一清点妥当,“平安,今日你随为师同去。多看,多听,少言。侯府规矩大,跟紧为师,莫要乱跑,也莫要乱碰东西。”
“平安记住了!”宝儿用力点头,也检查了一下自己小腰包里的东西。
简单用了些早膳,慕容晚晴便带着宝儿和萧震,再次前往靖西侯府。依旧是西侧角门,但今日迎候的,除了赵嬷嬷,小世子沈烈竟也亲自等在门内。
“素问先生,有劳您一早前来。”沈烈拱手,神色比昨夜多了几分敬重与期盼,“祖母后半夜睡得安稳,今晨醒了一回,虽仍无力言语,但眼神清明了许多,还进了一点米汤。实在是多亏先生!”
慕容晚晴心中稍安,面上依旧平静:“老夫人能进饮食,便是好兆头。且容贫道再诊视一番。”
“先生请。”
一行人来到正院。今日内室已不似昨夜那般紧张压抑,窗扉开了半扇透气,阳光洒入,驱散了些许药气。侯夫人秦婉半靠在垫高的枕上,依旧消瘦苍白,但那双曾浑浊无神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睁着,目光虽弱,却有了焦点,正望着床边的儿媳苏静姝。
苏静姝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温热的参汤喂到婆母嘴边,见慕容晚晴进来,连忙起身:“先生来了!”
慕容晚晴的目光与床上的外祖母对上。那一瞬,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五年不见,外祖母竟衰老病弱至此,但那份记忆中的慈爱轮廓,依稀还在。她强自镇定,上前几步,在床前躬身:“老夫人安好,贫道前来复诊。”
老夫人秦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很慢地眨了一下眼,似乎是回应。她的眼神里有感激,有虚弱,也有一种慕容晚晴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穿透时光的凝视。
慕容晚晴不敢多看,垂眸上前,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轻声道:“老夫人,容贫道为您诊脉。”
她伸出三指,搭上外祖母枯瘦的腕间。脉象依旧沉细虚弱,但比昨夜那濒临断绝的涩滞感,已顺畅了不少,虽然依旧带着病邪的痕迹,但那一线生机,顽强地稳住了。
她又仔细查看了外祖母的舌苔、眼睑,询问了夜间的出汗、咳痰、饮食和二便情况。苏静姝和赵嬷嬷在一旁仔细回答。
“情况确有缓解。”慕容晚晴收回手,沉吟道,“痰热稍退,元气略复。但病根深重,肺络损伤未愈,仍需谨慎调养,步步为营。”她看向苏静姝,“昨日开的方子,可继续服用两日,观察变化。今日贫道再调整一下针灸穴位,辅以推拿手法,帮助化痰顺气。”
“全凭先生安排。”苏静姝连忙道。
慕容晚晴取出金针,这次选穴与昨夜略有不同,更侧重于调理脾胃、培土生金,以增强老夫人自身的吸收和运化能力。下针时,她动作轻柔而稳定,指尖内力温和渡入,刺激穴位生机。
秦婉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能感受到针感,却并未抗拒。
行针期间,慕容晚晴注意到床头小几上,放着一个半旧的荷包,针脚细密,绣着简单的兰草图案,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她心中猛地一颤——那是母亲沈清澜的手艺!她记得,母亲最擅绣兰草,这个荷包,外祖母竟一直留着,还放在枕边……
她迅速移开目光,专注手下的针,但心中酸楚与暖流交织,几乎要冲破那层冷静的面具。
起针后,她又用特殊手法,在外祖母的肺经和背部相关穴位进行推拿。她的手法轻重适宜,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韵律。
宝儿一直安静地站在师父侧后方,大眼睛好奇又认真地观察着。他看到师父施针时那种全神贯注的肃穆,也看到推拿时那份小心翼翼的温柔。他不太懂为什么师父对这个老奶奶格外不同,但他能感觉到,师父很在乎这位病人。
推拿完毕,秦婉的呼吸似乎更顺畅了些,苍白的脸颊甚至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老夫人感觉如何?”慕容晚晴轻声问。
秦婉缓缓睁开眼,看着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极轻微的气音:“舒……服……多……了……”声音嘶哑破碎,几乎难以辨认,但眼中的光彩却真切了许多。
“母亲能说话了!”苏静姝惊喜交加,眼圈又红了。
慕容晚晴心中也是一松,温声道:“老夫人请好生休养,少思少虑。药要按时服用,饮食需循序渐进。贫道明日再来。”
秦婉的目光依旧落在慕容晚晴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言,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又缓缓闭上,眼角似有湿意。
慕容晚晴不敢久留,交代完后续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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