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专注诊病,实则耳听八方。来看病的多是附近百姓和些许小户人家,言谈间难免提及街坊新闻。
“听说了吗?靖西侯府的老夫人病得挺重……”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在侯府后厨帮过短工,听说老夫人咳得厉害,都见血了,太医来了好几趟。”
“唉,侯夫人多和善的人啊,往年施粥施药,没少帮衬咱们穷人,但愿菩萨保佑……”
“保佑有啥用,得有好大夫。听说侯府这几日还在四处打听有没有隐世的名医呢……”
这些零碎的话语,像针一样刺在慕容晚晴心上。她面上不动声色,手下却将一位老妇因忧思过甚导致的失眠症,看得格外仔细,开的安神方子里,特意加了一味空间出产的、有宁心效果的珍稀草药,分量拿捏得恰到好处。
“婆婆,这药睡前煎服,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温声嘱咐。
老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宝儿一边记录,一边悄悄看了一眼师父。他总觉得,师父来到这边后,虽然依旧从容,但偶尔会看向某个方向(那是靖西侯府的大致方位)走神,眼神里有些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担心这里的病人更麻烦吗?宝儿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努力,帮师父分担。
几日过去,“鬼谷素问”在安仁坊也渐渐有了名声。她医术好,态度好,对穷人尤其耐心,开的药还不贵。偶尔有永宁坊那边的仆役下人过来看些小毛病,回去后难免在府中提及。
“永宁坊东头安仁坊那边,新来了个义诊的大夫,人称素问先生,医术了得,我娘的老寒腿,她几针下去就松快多了!”
“真有那么神?不是说是个年轻女子吗?”
“女子怎么了?人家就是有本事!听说仁寿坊那边都把她传成活神仙了……”
“要是真那么神,不知道能不能请来给咱们老夫人瞧瞧……”
类似的对话,开始偶尔在靖西侯府的下人房中响起。只是侯府规矩大,下人不敢妄议主子之事,更不敢轻易将外面的“游医”推荐给老夫人,这些话语暂时还只在底层仆役间悄悄流传。
但这,正是慕容晚晴想要的效果。她要的,就是让“鬼谷素问”这个名字,带着“神医”的光环,悄无声息地渗入靖西侯府的信息网,直到引起足够分量之人的注意。
这一日,义诊结束,收拾妥当,慕容晚晴正带着宝儿准备离开安仁坊小院。夕阳将巷子染成金黄。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而规整的马蹄声。只见一辆青帷马车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朝着永宁坊方向驶去,看规制和护卫的服色,分明是靖西侯府的车驾!
马车经过巷口时,车速似乎因拥挤而略微放缓。车窗的帘子被风吹起一角。
就在那一瞬间,慕容晚晴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看得分明——马车内,一位鬓发如银、面容憔悴却难掩雍容的老妇人,正靠在软垫上,用手帕掩着嘴,低声咳嗽,眉宇间尽是病痛带来的疲色与痛苦。
尽管多年未见,尽管容颜因疾病而苍老,但那熟悉的轮廓,那慈祥的眉眼……正是记忆中的外祖母!靖西侯夫人!
慕容晚晴的脚步倏地顿住,呼吸一窒,藏在袖中的手瞬间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外祖母……竟已病重到需要乘车外出(或许是去寺庙上香祈福,或是换地方静养)的地步了吗?那咳嗽的模样,分明极为痛苦!
宝儿也看到了那辆马车和护卫的阵仗,小声惊叹:“师父,那马车好生气派,是哪家大官吧?”
慕容晚晴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载着她病重外祖母的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永宁坊的街角。夕阳余晖落在她清冷的脸颊上,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光影。
良久,她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深吸一口气,低头对宝儿道:“走吧,回仁寿坊。”
声音平静无波,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翻涌着焦虑、心痛与愈发坚定的决心。
必须再快一点。她要想办法,让靖西侯府的人,主动来找“鬼谷素问”。
而或许,机会就快来了。
安仁坊义诊点开设的第五日,清晨。
慕容晚晴正在小院中指点宝儿辨识几种容易混淆的草药,门外忽然传来萧震压低的声音:“先生,有客来访,自称是永宁坊张记绸缎庄的管家,说是他家老夫人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听闻先生在此义诊,特来相请。”
张记绸缎庄?慕容晚晴眸光微动。她记得这家铺子,是永宁坊的老字号,生意做得颇大,东家似乎与靖西侯府有些远亲关系,绸缎庄偶尔也承接侯府的部分采买。更重要的是,她前两日隐约听来看病的街坊提过一嘴,绸缎庄的老夫人,与靖西侯夫人年轻时曾是手帕交,虽然后来身份悬殊,走动不如从前频繁,但旧情仍在。
“请进来。”慕容晚晴敛去思绪,神色恢复平静。
不多时,一位穿着体面、约莫五十岁上下、神色焦急却不失礼数的老者跟着萧震走了进来。见到慕容晚晴,他先是快速打量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显然没想到声名鹊起的神医如此年轻),随即恭敬行礼:“老朽张福,见过素问先生。冒昧打扰,实在是因为我家老夫人今晨忽然心口绞痛,面色发白,家中常备的丸药服下也不见效。听闻先生仁心圣手,特来恳请先生移步,救我家老夫人一救!诊金酬劳,定不会亏待先生!” 说罢,又是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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