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的“筹饷使团”离开了雍平地界,沿着崎岖但相对安全的商道向南而行。队伍里没有招摇的官旗,只有“雍平商号”的幌子在风中猎猎作响。五百精锐老兵扮作的伙计、车夫,眼神警惕,手始终不离藏在货物下的兵刃。小莲坐在一辆加固的马车里,算盘和账本堆在身旁。陈野则骑着一匹看起来不起眼、实则神骏的凉州马,走在队伍最前,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打量着前方逐渐陌生的景色。
越往南,战争的创伤和灾荒的痕迹越发明显。官道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面黄肌瘦的流民,看到他们这支“商队”,麻木的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贪婪,但慑于队伍那股子百战余生的肃杀之气,大多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
“妈的,这鬼地方,比老子刚接手时的云溪县还惨。”陈野啐掉草茎,低声骂了一句。路边偶尔能看到倒毙的饿殍,被乌鸦啄食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小莲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眉头紧锁:“哥,南方水患竟糜烂至此。朝廷的赈济……看来是真不管用了。”
“管用?管用就不会把老子逼来了!”陈野冷哼一声,“都打起精神来!越乱的地方,豺狼越多!”
使团南下的第一个大关口,是扼守南北通道的军事重镇——沂关。按照规矩,任何大规模队伍过关,都需验明身份,接受盘查,缴纳关税。
然而,陈野的使团在关前被拦了下来。守关的校尉是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穿着还算齐整的铠甲,带着一队兵丁,态度倨傲。
“雍平商号?没听说过!”校尉斜着眼打量着车队,“从北边来的?北边现在不太平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混进了奸细或者乱民?所有货物,全部开箱检查!所有人,下马接受盘问!”
他身后的兵丁们眼神贪婪地在那些盖着厚布的货物上扫来扫去,显然是想趁机捞点油水。
张彪眉头一拧就要发作,被陈野用眼神制止。
陈野翻身下马,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圆滑笑容,凑近那校尉,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小锭银子:“军爷,行个方便。我们真是正经商人,运点北边的土产去南方换点粮食。这兵荒马乱的,都不容易。”
那校尉掂了掂银子,分量不轻,脸色稍缓,但依旧板着脸:“规矩就是规矩!检查是必须的!谁知道你们车里藏没藏违禁的兵甲铁器?”
陈野心里暗骂,脸上笑容不变,压低声音道:“军爷,实不相瞒,我们主要运的是煤饼和一些粗布,没啥值钱的。就是这煤饼吧,是咱们北边特产的‘雍州煤饼’,耐烧,暖和,冬天里可是好东西。要不……您和弟兄们先拿几块回去试试?要是觉得好,以后咱们商队常来常往,少不了军爷的好处。”
说着,他对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伙计”从车上搬下来一小筐黑乎乎的煤饼,送到那校尉面前。
那校尉和兵丁们看着这黑疙瘩,都愣了一下。这年头,送礼送金银绸缎常见,送黑石头的还是头一回见。
“这破玩意儿……”校尉皱眉。
“军爷别小看它。”陈野拿起一块,在手心里掂了掂,“晚上值夜,烧上一块,顶得上好几捆柴火,还没那么大烟。关键是,便宜啊!比木炭划算多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煤饼的实用性,又暗示了其“廉价”,降低对方的戒心和索要更高价值的**。
那校尉将信将疑,但看着陈野那“诚恳”的脸,又掂量了一下刚才那锭银子,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看你们也不像歹人。煤饼留下,检查就免了,按规矩缴税过关吧!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让老子发现你们夹带私货,哼!”
“多谢军爷!一定守规矩!”陈野连忙拱手,示意后面车队赶紧跟上。
顺利过关后,张彪凑过来,瓮声瓮气地问:“大人,几块煤饼就打发了?也太便宜那龟孙了!”
陈野嘿嘿一笑,翻身上马:“你懂个屁!这叫‘煤饼开路’!几块不值钱的煤饼,换个顺利通关,摸清楚这路上的规矩,值!再说了,等他晚上试过煤饼的好处,下次咱们再来,他怕是得求着咱们多留点!这叫什么?培养用户习惯!”
小莲在马车里听着,忍不住莞尔。哥这脑子,总是能把不起眼的东西玩出花来。
过了沂关,进入均州地界。均州并非水患核心区,但也受到波及,流民涌入,物价飞涨,市面上粮食奇缺。
陈野没有直接去灾情最重的州郡,而是按照计划,先来到了均州府城。他目标明确——均州太守,一个以“务实”(或者说贪财)着称的官员,姓郑。
递上“雍平商号”拜帖和一份“特殊”的礼单后,陈野在府衙偏厅见到了这位郑太守。
郑太守五十多岁年纪,面团团,笑眯眯,像个富家翁,但眼神里透着精明。
“雍平商号?陈东家?”郑太守打量着穿着普通、却气度不凡的陈野,“贵号礼单上写的‘高效煤饼制法’、‘新式织机图样’……这是何意啊?”他收到的礼单,没写金银,写的全是技术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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