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皇帝尚在,岂降朱贼孽裔!”
明白了李岩的来意,李过大怒,再也没有见到李岩还活着的激动。
“朱姓伪朝,皆为蛀国蠹虫,我建昌皇帝高举义旗,均田免粮,割富济贫,十余载征战,纵横天下,终灭伪明。”
李过大帐之中闯军将士有人怒目圆睁,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岩。
呛啷!
李过越说越怒,拔出宝剑,宝剑微颤,发出嗡嗡之声。
“尔曾为大顺执笔草檄,如今委身为朱明小藩说客,劝某降明,不觉可笑至极?”
李过紧紧握着剑,冷冷地看着李岩,似乎剑锋马上就要劈到李岩身上。
李岩儒衫无风自动,脸上却泰然自若?,毫无惧意:“岩甘为说客,非为朱明,乃为闯军数万弟兄,更为天下苍生。”
李过听后哈哈大笑,笑声中似有几分悲凉之感。
“苍生?想我永昌皇帝揭竿而起,不正是为了所谓苍生。可天下苍生如何待我等,流寇之名加身,闯贼之称呼之。我等为了苍生,苍生却视我为贼寇?”
营帐闯军士兵各个面色沉重,眼睛泛红,有人狠狠捶打刀鞘,有人摘下头巾擦拭额角。
尤其是帐内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马刀,对李岩怒目而视。
李岩认识这个青年,此人乃是李过养子李来亨,之前在闯营之中时。
李来亨最是崇拜李岩,称赞李岩乃是闯营的诸葛亮,刘伯温。
李来亨实在不能接受自己曾经崇拜的人,竟然投了朱明旗下,效苏秦张仪之舌。
李岩无视账内仇视自己的眼光,抚了抚飘逸的胡须,眼神如炬,盯着李过。
“李将军,岂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百姓之中纵有愚夫愚妇,不解大义实为寻常,而闯军为大义而举义旗,除暴救民。”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朱时桦和李岩聊天之时,无意间说不出来的,提前将顾炎武的名句剽窃而来。
李岩对这句话深以为意,大加赞赏。
李过没有说话,心中却泛起了涟漪。
实在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太过震撼人心,当年叔父骑兵之时,也曾报着天下兴亡之抱负,可等入了京城,一切都已变了。
李岩挪动步子继续道:“明顺交替乃天道轮回,仅为普通之改朝换代而,但天下、道统仍为我汉家所有,衣冠不改,发髻犹在,天命仍属华夏。”
说到这里,李岩突然拔高声音,指着帐外。
“如今,夷狄肆虐,剃发易服,圈地投充,屠戮百姓,乾坤有倒悬之危,苍生有鼎镬刀锯之厄。”
“大明失德,此乃亡一家之国,建奴入关,则为亡华夏之魂。”
说到此处,李岩向李过深深鞠了一躬,表情恳切。
“明顺互戕,无异于兄弟阋墙,引狼入室,将军大义,必能定夺。”
李过脸上阴晴不定,细细思量李岩的每一句话。
他想起榆林之战的惨状,城破之时,八旗兵十人斩一,老弱妇孺填了护城河。
帐内的闯军将领们也不再怒视,李来亨握着马刀的手松了下来。
李岩发自肺腑的话,在年轻的李来亨心中引起巨大反响。
李岩长叹一句:“岩虽无大才,却也不是轻易屈身人下。朱辅钰此人,虽为宗室,却与众不同,爱民如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正是出自于其口。”
“收拢流民建安民义营,训练军士创安民义军,言其军为百姓子弟兵。”
“又创安民公社,新式军队,能文能武,实乃大才。”
“此人对闯军一视同仁,曾下令称凡抗虏者,皆是友人,若愿共举义旗,前尘旧怨,一笔勾销。”
李岩又给李过作揖:“降不是降朱,是降苍生,是暂避满清锋芒,徐图复汉之计!”
李过猛地将刀插回鞘中,背过身去:“够了!念在你曾是我军军师,今日不杀你。”
“你走吧,明日卯时,我自会攻城。至于降字,休再提起。我李过生是大顺的人,死是大顺的鬼!”
李岩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时忽停步:“当年岩劝你叔父均田免赋,收天下心,你叔父用之而兴;今日岩劝将军联明抗清,存汉人种,望将军。”
不等李岩走出去,营外突然一阵喧嚣,一个士兵匆忙冲了进来,跪在李过面前。
“报!”
“将军,建奴阿济格先锋已到五里之外!”
李过转过身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阿济格来的会如此之快。
他眼睛凝视着正在往外走的李岩,又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
李岩故意装作没听到,还是选择往出去。
“李先生,且慢。”
就在李岩将要走出营帐之时,李过的声音传来。
李岩转过身,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李过。
“先生,且先回城,你方才所说之事,待本将思考一番。”
李岩微笑着拱拱手:“将军珍重!”
说完,甩了甩袖子,迈着四方步而去。
李过看着李岩的背影,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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